學達書庫 > 一兩 > 合租之幸福紀事 | 上頁 下頁 |
三十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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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問得一本正經,臉依然冷漠嚴肅,不見一絲溫情。就像在問:「到底要怎樣,才能把莫氏公司收購?」 我乾笑,「這個、這個好像沒有什麼標準可以遵照執行吧?」 「送花、送她喜歡的小玩意、尊重她的朋友、求婚……我都做過。」 唉,世上還有這種人,仿佛是木頭做的,完全沒有開竅嘛。 「安先生,愛一個人並不是表面上做多少事情呵,愛一個人要用心的。」 他微微地一怔,「用心?我已經很用心地調查她的一切……」 我狂暈。 暈過之後神志有點不清楚,我竟然大聲說:「你得用你的心去感受她的喜怒哀樂啦!沒見過這麼笨的人!」 且不去說這個從來沒有聽過喝斥的王老五有如何愕然的表情,可愛的明心因為這句話而對我崇拜得無以復加,「天哪!天哪!你太牛啦!你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敢說安斯哲笨的人啦!」 不過後來的日子裡,她比我牛上一千倍一萬倍,因為某日我不小心聽到她在講電話,一口一個「笨哲」、「死哲」。 呃,這些都是後話了。 眼前的事情是,安然和她老公去歐洲度蜜月,明心和我照樣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,不同的是,她被一個億萬富翁追求,而我只有一個不鹹不淡的追求者。 左居城的耐力和毅力不知什麼時候起變得這麼好,無論我告訴他多少次,我們只是朋友,他都可以樂觀地聯想到在我們開始情侶關係之前,也曾是朋友關係呢。 我索性放下狠話:「阿城,我們沒有可能了。」 「人定勝天。」 「唉!」 「西容,你別擔心,你就當我是普通朋友好了。只要可以在你身邊,我已經滿足。」 我翻白眼,「不是我翻舊賬,我記得你曾經拋棄我跟另一個女人結婚了。」 「那是我一生最大的錯誤,我將用一輩子來贖。」 他深情款款地握著我的手。 我來不及掙脫,一個慵懶的聲音從頭頂插進來。 「單小姐,你就是為了這個男人離開我弟弟的嗎?」 極高瘦的一個女人,蓬鬆的卷髮下掩映著極大的圓圈耳環,一雙明眸低垂著看我,黑紫眼影濃豔似一片桃葉。 一刹那間我真沒反應過來這人是誰,但那奇特的迷離氣質在十分之一秒內的時間征服了我,啊,我記得的,這個女人竟是琴知羅! 我的臉上一片莫名的燥熱,被她看到我和左居城在一起,我竟然有種被捉姦的感覺。 「琴小姐……」 呸呸呸!我的事跟她有什麼關係?我和琴知淵早已井水不犯河水,兩不相干,她又跑出來管我什麼閒事?! 可我的聲音為什麼這麼低?我為什麼這麼心虛? 「這位先生,我想和單小姐單獨說幾句話,你不會介意吧?」 「這個……」左居城望向我,「我去趟洗手間。」 琴知羅老實不客氣地坐下來,非常不客氣地問:「他哪裡比知淵好?」 「琴小姐,我幾乎不知道怎麼回答你的問題。難道你不知道,提出分手的人是琴知淵?」 唉,這麼個大美人,什麼事都沒搞清楚,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找上門來了。 她一揚眉,一雙眼睛寶光燦燦,叫人無法逼視,「怎麼可能?!知淵那麼愛你!」 我苦笑,「但他現在愛的,另有其人。」 「你是說安晨約?」 「你知道整件事情?」 「當然。包括你在最混亂的時候去找前男友尋求藉慰。」她的聲音裡不無嘲諷。 我不由得皺眉,「琴知淵這樣告訴你的?」 「他只是說,他打電話找你,接電話的卻是你的前男友,還說你在洗澡,又暗示了一堆你們已經舊情複燃的話……呵,在他最需要你的時候,你們最應該在一起的時候,你卻在別的男人的懷裡——」 我的神經被她的話一重重轟炸,最終伴著鋼筋混凝土帶著巨響倒塌。 「你說什麼?!阿城接了他的電話?!」 左居城沒有告訴我,琴知淵也沒有告訴我。難怪後來見到琴知淵,他的言行那樣反常! 琴知羅終於換了臉色,「你不知道?」 「我根本不知道!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告訴我!不錯,那個時候我是在阿城家裡,因為他那時正好在醫院……發生了那樣的事,我很亂,他就帶我離開……我只呆了幾個小時就離開了。但是手機卻落在他家裡……後來我回家,知淵來找我,說著說著,我們、我們就吵了起來……噢,天哪,對不起,我太亂了。」 我的頭隱隱作痛,忍不住捧著臉。眼淚莫名奇妙地掉了下來。 琴知羅遞給我紙巾,一邊提出問題的重點:「這麼說,問題全在這個阿城身上?」 哦,是的,是他跟琴知淵胡說的…… 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,琴知羅把手放在我臂上,大約怕我一氣之下沖進男性洗手間。 她長長地松了口氣,露出一個嫣然的笑容,豔驚四座,「我正在給一套雜誌拍外影圖片,在外面看到了你們在一起,一時沉不住氣就進來了。因為我無法相信,竟有女人會放棄知淵。現在終於弄明白了,我總算心平氣和了。今天拍完這一套,晚上我要去保加利亞,希望下次我回來的時候,可以看到你和知淵在一起。」 門外進來一名長身玉立的男子,長髮束在腦後,露出一張傾國傾城的臉,走向琴知羅,笑道:「聊完了嗎?我已經在外面曬了一個世紀的太陽了。」 呵,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! 上帝真有心思,造出琴知羅這樣的尤物,還能造這樣美麗的男子。 如果現在的心情不是那麼動盪的話,我一定要偷偷拍下他的照片,作永久留念。 兩人相偕而去。 有那麼一刻,所有人的眼睛都望向他們離去的方向。 我卻望向洗手間的方向。 左居城在面前坐下來。 唉,這個人,讓我怎麼說? 他撒謊的最終目的是希望我留在他身邊。 忽然之間,胸口松了一口氣。那些冒到嗓子口的質問嚴詞,都咽了下去。 我什麼時候這麼豁達了? 以前我一定要把酒水潑到他臉上的。 而現在,我只是在臨別的時候,告訴他:「阿城,真的,我們之間不會有其他可能。」 我的滿心滿眼滿腦都是琴知淵。 思念像是被鎮壓的種子,突然之間被解除束縛,便瘋長起來。 我瘋狂地想念他。 下午我打著見客戶的幌子到了他的學校。 星期二的下午,他沒有課,此時多半在宿舍。 我掏出鑰匙——感謝上帝,我們沒有舉行分手儀式,把對方的東西全部退還。 然而在開門的當兒,對面的一位師母溫柔地告訴我:「琴教授不在家。沒有課的時候,他多半在醫院。」 我渾身一震。 他和她在一起。 我怎麼忘了,真正導致我們分手的原因,不是左居城,而是安晨約。 刹那間我渾身的力氣都消失了,雙手顫抖得連鑰匙都拔不出來。 好心的師母幫我拔出鑰匙,「單小姐,要不要到我家裡喝杯水?」 我太想找個地方坐坐。 終於翻過了一層迷霧,眼前卻更有一重深淵。 我跌落穀底,無力回天。 師母姓陳,曾經在同事的婚禮上聊過天。她給我倒一杯自製的花草茶。 「單小姐別怪我多事。我總覺得,你才配琴教授。」 我恍惚地微笑。 「安晨約的事鬧得舉校皆知,琴教授這些日子忙著照顧她。你不要生他的氣。有責任心的男人,才是好男人。」 我又恍惚地笑笑。 陳師母歎息。 喝完茶,我告辭出來,恍恍惚惚地回到辦公室。 那種心痛與無力,就像分手的第一天一樣,一點一點將我淩遲。 噢,算了吧。世上並不止他一個男人。就算單身過一輩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。何必這樣介懷? 就當今天沒有見過琴知羅,就當根本不知道中間那段故事。 我深深地深深地吸氣,吐氣,學著《天下無雙》裡梁朝偉教王菲的樣子,深呼吸。 晚上,我和明心吃完了泡面,賴在沙發裡無所事事。 「左居城沒約你?」 「告訴你第一千零一遍,我跟他,沒可能。」 「不是有句話嗎?萬事皆有可能。」 「屁話!」 「你說髒話!」 「怎麼樣?你沒聽過嗎?」 「咦,好粗魯。」 「……」 安然不在,兩個人鬥嘴真沒勁。 我們又蔫了下來。 「我們去看電影吧!」 「在網上看?」 「當然要去電影院!再悶下去,我都要發黴啦!」 「耶,好啊。你請我看電影,我請你吃羊肉串。」 已經是深秋,風吹過來已經帶上了寒意。我們只穿了件薄外套,可憐兮兮地互相摟抱著前進。 「明心,我看你得先請我吃羊肉串取暖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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