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一兩 > 不辭冰雪為卿熱 | 上頁 下頁 |
三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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杜乙商穿越曲折的走廊而來,嘴角噙著一絲微惱的笑。綾兒竟然耍他,看他怎麼收拾她。 屋子裡,柔兒已經走了,茶也收了,紀綾半靠在椅子上,用手按著太陽穴。 原先一腔捉弄她的心思全拋到了九霄雲外,他搶上去扶著她,「頭又痛了嗎?柔兒呢?我去把她追回來幫你看看。」 「我沒事,歇歇就好。」紀綾有些無力地拉住他,好久沒有這麼精心地設想一件事情,有些吃力。 那天她早早地上床歇息。第二天也起得早,杜乙商剛剛睜開惺忪的睡眼,她已經梳洗完畢,乾乾淨淨地坐在床頭。 他要去抱她,卻被她擋開,她冷淡地開口:「湖口的蘇家南北乾貨行,上個月盈了多少利?」 他訝然,「怎麼突然問這個?一時間我還真想不起來。」 「一點印象也沒有嗎?」 「嗯……好像是三千兩吧?綾兒,叫你別問這些事,昨天頭痛是不是因為想了這些?」 「我什麼都別想,什麼都交給你是嗎?」 「我是你夫君,理應為你分擔。何況你現在是杜家的少奶奶,而不是蘇家的大小姐,蘇家的生意,你就別操太多心。」 「我想我是不用操什麼心了。娘和誠叔已經把蘇家的家底都掏出來給你了。」 杜乙商終於發現了她今天的冷淡,那神情那語氣,全然不似往日。 「綾兒你怎麼了?難不成是說我圖謀你們蘇家的家產?」 「雖然早有人這樣傳言,可我一直不信。在我病中,你替我打理生意,那也還說得過去,可我眼下已經好了,你還霸著蘇家生意不放,可就不好說話了。」 杜乙商的臉色都變了,他耐著性子道:「我喜歡做什麼你不知道嗎?杜家的生意我都沒工夫理,如果不是為了你,我哪裡還會把蘇家的生意攬到自己身上……」 紀綾冷冷地打斷他的話:「杜家的生意管與不管終究是你的,蘇家的生意,總要做些樣子才能到你手裡。」 杜乙商狠狠地一拳打在床上,滿臉發青,他氣極,看著她的眼神裡充滿了痛心,「難道,我杜乙商在你心中就是這麼一個人……」 紀綾的目光落在遠處,視線裡一片空茫,嘴裡淡淡道:「我也是今日才發現……」 「夠了!蘇紀綾,你說,你到底想要怎麼樣?要我從此不管蘇家生意嗎?好,可讓你去管我辦個到,難道你又想累得昏死過去嗎?」他抓住她的雙肩用力搖晃,要把她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都搖出她的頭腦去,「你到底是怎麼了?一大清早跟我說這些話,你中邪了嗎?」 紀綾掙出他的雙臂,目光始終不曾落到他臉上,「不管你說什麼,我都不會讓蘇家落到別人手裡。」 「別人?」杜乙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他大口地喘著氣,才能控制自己要殺人的衝動,「我是別人?!」 她冷冷道:「天下除了我的家人,都是別人。在我的生命裡,蘇家才是最重要的,我絕不會把它拱手讓給別人。」 「好,好,好。」杜乙商盯著眼前這張毫無表情的臉,一股麻痹的鈍痛一點點從胸腔傳至四肢,他點頭冷笑,「好一個蘇家大小姐,好一個蘇紀綾,果然聰明絕頂,竟然看出了我的奸計。我杜乙商對你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。」 她留給他一個背影,一言不發地走了。 他起身追到門邊,生生地止住了腳步。 還追她做什麼?!你這樣一番辛苦,她知道嗎?在她眼裡,你只是一個圖謀蘇家家產的卑鄙小人! 杜乙商啊杜乙商,你什麼時候落到這步田地?那麼多送上門的女人你都不要,偏偏為她上山下海,歷經艱辛,卻仍然是「別人」! 他的胸口如火焚一般灼熱滾燙,一顆心似被油煎,這個女人竟然這樣對待他!他不會原諒她,永不! 第十章 大婚 那一場雨一連下了十多天,湖面漲高了不多,看上去更為煙波浩瀚,煙雨中,十幾艘杜家船號的船隻在湖面一順兒排開,樂聲與笑聲不斷從湖面上傳來,那是杜家少爺在請客。 一隻塗滿蔻丹的手剝了去荔枝鮮紅的外衣,露出白玉般的果肉,顫巍巍地送進身邊男子的嘴裡,那唇形極好看,淡紅的唇色映著白玉的荔枝,叫她心裡一蕩。 「杜公子……」她膩著聲音靠到他胸前,聞著淡淡的芳香,嬌聲道,「你從前為我調的香粉已經用完了,再幫我調一包,好不好?」 杜乙商捏了捏她的下巴,神情慵懶而誘惑,「你只想我為你調香粉嗎?別的事情,你一點兒也不想嗎?」 「哎呀,你還是這樣壞,討厭……」她給他一記粉拳,人卻膩得更緊了,一面撒嬌,「好不好嗎?杜公子從來不是這樣小氣的人啊,那麼多姐妹都求不到你一包香粉,難道真的像別人所說的那樣,杜乙商被蘇紀綾管得死死的……」忽然觸到他冰涼的眼眸,她猛地噤聲。 「不要在我面前提這個名字。」他輕輕地道,眼中閃著冷漠的光,「乖乖,你到後艙去吧。」 豔妝女子有些懊惱地退下,視線猶不舍地粘在他那絕美的五官上。 難道,那些傳言是真的?杜乙商和蘇紀綾真的鬧翻了? 柔兒帶著針囊從後艙走出來,與那女子擦肩而過的一瞬間,她瞥到女子臉上濃豔的妝容,心裡有一絲厭惡。 這樣的女人,也配在他的懷裡嗎? 她熟練地卷起他的袖子,遍插金針。杜乙商頭靠在椅背上,長髮柔軟地垂下,幾乎及地。他閉著眼,淡淡地問:「真的能好起來嗎?」 「是。會和從前一樣好。」 「從前一樣?」 嘴角勾一絲優美的弧度,他笑了一下。 像從前一樣,調製魅惑天下的香粉,揮舞力動四方的利器嗎? 像從前一樣,做他的揚州第一少,眠花宿柳,對酒當歌嗎? 不能了,再也不能了……有什麼東西,已經碎了…… 他舉起酒杯,將那琥珀色的波斯美酒一飲而盡。 哦,波斯…… 又在想什麼? 他搖搖頭,喝下更多的酒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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