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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至於侯歇,當然也會出席,而且他的身份是很接近男主人的那一種。

  如果不是周書葳,侯歇剛到巴黎沒多久,可能連一張畫都賣不出去。

  周書葳是臺灣T大醫學中心附設醫院院長的女兒,高中就到巴黎學聲樂,大學畢業沒有往音樂的領域鑽研,反而成為畫廊的經紀人。她原本在巴黎就有一定的人脈,光是把畫賣給周圍的同學、教授或父執輩,就足夠讓她經手的畫家們能溫飽,專心作畫。

  要是畫家本身才華洋溢,鋒芒終究是無法抵擋的,不出幾年就能在畫壇發光發熱。

  而周書葳喜歡侯歇,不單是欣賞他的畫、他的才華,她喜歡他整個人。對於愛情,她擅長編織細膩的羅網,以溫柔的方式擄獲異型。

  不管是之前的關楠星還是後來的侯歇,皆不擅長拒絕女人的要求,只要是他做得到的他通常都不會拒絕。

  他的體貼和溫柔很容易讓女人產生誤解,像周書葳就誤解了,她以為他們正在朋友和戀人之間擺蕩曖昧。其實她的誤解是可以原諒的,就連外人看他們也覺得是一對很相稱的情侶。

  話說當年,他和顏詠青認識的那年暑假,網球場半數以上的女生大概都喜歡他。

  年輕的他英俊帥氣,擁有修長的身形、曬成小麥色的健康肌膚,及時不時流露溫暖的微笑。更關鍵的是,他對待女生有一種來者不拒的溫柔,不管對方漂不漂亮,他都一樣耐心地教她們如何握拍、如何揮擊、如何打好網球。

  在球場上,女生送給他的禮物或是請他喝飲料,他不僅會微笑收下,還會回請對方,往往讓女生對他留下好印象,總是喜歡圍著他拼命聊開。

  現在,他變成一個委靡憂鬱的畫家,失去了樂觀開朗的那一面,卻擁有一種頹廢的魅力,話說的很少,始終掛著無聊、閒散的微笑。

  聚會的現場大約二、三十人,大夥全擠在周書葳家的客廳或坐或站,吃起司配紅酒、聽爵士樂,氣氛熱絡又溫馨。

  當周書葳親密地挽著他的手臂,按照他的個性當然不會拒絕。周書葳就這麼溫柔優雅地將他介紹給在場的親朋好友認識,他也一一向那些不太熟識的人們回以禮貌的微笑,和他們寒暄著,只是眼神總會不自覺地瞄向顏詠青。

  顏詠青正和雋、艾琳聊天,雋把她年輕歲月私奔結婚的事告訴艾琳,艾琳聽得驚呼連連。

  “我不知道你會做這麼瘋狂的事。”艾琳叫道。

  “連我也搞不清楚這件事怎麼發生的。”顏詠青頗感無奈。

  “聽起來你先生是個爛人吧,趕快離婚,你在耽誤你的青春。”艾琳說。

  “不只是爛,是非常爛,一聲不吭就跑了。我早勸她要快點離婚,嫁給我,就可以一直住在巴黎了。”雋說。

  “離不離婚根本沒差別,如果遇到了喜歡的對象,我還可以談戀愛。”顏詠青避重就輕,微笑著說:“而且他也三十歲了,要是想和女人定下來,一定會主動和我離婚的。”

  “萬一他永遠都不想定下來,只想在女人堆裡打滾,你不就不能結婚了?”雋著急道。

  “我也可以在男人堆裡打滾呀。”顏詠青明眸睨著雋,輕拍了拍他的肩膀,要他別為她擔心。

  雋親密地摟著顏詠青的腰,勸她說:“說到這,我才正要跟你說,我問了學法律的朋友,他說你根本不需要和關楠星面對面談離婚,不管他同不同意,你只要請律師出面幫你打官司就好了。證據也非常好找,不是從以前到現在,你們不僅沒同居,甚至連居住的國家都不一樣?”

  顏詠青還來不及回答,艾琳先疑惑地問:“為什麼不和他見面,一次把問題解決?”

  “噢,我怕我會想殺了他。”顏詠青以輕鬆的語氣說著,惹來艾琳大笑。

  “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。”艾琳輕啜著紅酒。

  然後,周書葳手挽著侯歇走過來,看著他們三個人滿眼都是笑,問:“你們在聊什麼這麼開心?”

  “當然是聊男人。”艾琳已經喝了好幾杯紅酒,此時微醺地笑著回答。

  關於他們三個人在聊什麼,侯歇早就注意到了,他在一旁聽得很清楚,也看得很清楚,他必須忍受他們嘲諷關楠星,好像關楠星真的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。

  除此之外,他還必須忽略雋的手親昵地放在顏詠青的腰間,引來他心中強烈刺痛的感覺,他還得帶著慵懶不在乎的微笑,和他們客套寒暄。

  說不出的苦在侯歇心中氾濫,這不是他能忍受的距離;不是一條街或幾條巷弄,也不是他從咖啡館的窗外看見她從街道經過,而是他們四目相對,他內心難以抑止狂熱的思念,而她眼中卻只浮現疏離陌生的困惑。

  越過人群,她仿佛在問:『你為什麼這樣怪異盯著我?』

  侯歇什麼都不以說出口,任由內心的疼痛如潰堤的河流氾濫成災,還要對她保持閒散的微笑。

  這樣下去,侯歇明白他遲早會永遠失去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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