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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留著一頭烏黑發亮的長卷髮,手指戴著骷髏頭的大戒指,說話的時候舌頭隱約可見舌環,脖子上則是戴著聖母瑪利亞的瑪瑙墜飾,外表看起來像搖滾樂女歌手,和高中清麗的模樣大不一樣。

  “什麼?”他回過神,一臉疑惑地問她。

  見他一副剛睡醒不斷恍神的模樣,顏詠青沒再多說,退到門後準備離開,又回過頭客氣地詢問:“明天這個時間來拿畫不會打擾你吧?”

  “不會打擾,就麻煩你再跑一趟。”侯歇說。

  見顏詠青要離去,侯歇走到門邊,想目送她下樓。他們的距離很近,只剩下半步,剛才顏詠青就注意到他右手肘上有一道長約二十公分的傷痕,右側肋骨附近也有一道明顯開刀過的長傷痕。

  顏詠青本來要離開,忍不住問:“你……受過很嚴重的傷嗎?”

  “噢,這是出車禍留下的。”順著她的目光,侯歇底下頭注視胸口上的疤痕,主動解釋。

  “感覺那車禍似乎很慘烈,不過幸虧你沒事。”顏詠青微笑著,黑白分明的眼眸無限溫暖,宛如陽光照耀著的流動的七月塞納河。

  三年前,他把詠星集團的總公司從美國搬到臺灣曾倉促見過她一次,那時她大學剛畢業在時尚雜誌社工作,他們在臺北相遇,她是帶著足以使地獄結冰的恨意眼神看著他的。

  久違了,她的微笑。

  該感謝先進的整型科技嗎?如果是車禍前的關楠星,顏詠青絕對不可能對他露出溫暖的笑容。她的笑容讓他有說不出的悸動,卻也引起內心沉重的苦痛,以及無法言說的憂傷。

  而他什麼都不能表示,還得偽裝鎮定。

  當顏詠青踩著回廊的階梯離開,侯歇孤寂地站在門邊,聽著她的腳步聲,仿佛還沉浸在剛才那朵微笑中,久久沒有移開腳步。

  ***

  驟雨突下。

  在不可思議的時間,熱浪來襲的巴黎黃昏很少會下雨的。

  剛從侯歇的住處走出來,顏詠青在雨中穿梭小跑步要回巧克力店。她沒拿到畫,倒是在他的住處又碰到另外一個女人,這次不是上次那個脾氣火爆的法國女人,而是他的畫廊經紀人周書葳。

  “他早一步出門了,畫也拿走了,但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。”周書葳簡短向她自我介紹後,就表明不知道侯歇的去向。

  法國女人嬌小火爆,而周書葳則溫柔婉約,說話的語調很輕柔,酥酥軟軟,仿若微風吹過似的。

  顏詠青白跑一趟就算了,一出來立刻下大雨,莫名其妙的天氣。

  濕淋淋跑回巧克力店,顏詠青還沒掏出鑰匙開門,立刻發現屋簷下放著一幅畫——火紅色溫暖的背景色調,女人閉上雙眼陶醉品嘗手中一塊巧克力。

  瞄了簽名一眼,顏詠青疑惑向四周張望,巷子空無一人,當然也不見侯歇的蹤影。

  所以,他在搞什麼,不是說好了她會去拿畫嗎?顏詠青微蹙眉宇,流露不明白的表情。擔心油畫被愈下愈大的雨濺濕,以鑰匙開門,她小心翼翼地把畫搬進室內。

  侯歇正離開這個街區,他跑到巴班十字路口上的咖啡館去躲雨。他即使不站在巧克力店門外張看,也可以預料到顏詠青會有的反應。

  對於他的失約,顏詠青可能對他感到有些不滿,但她會把心思專注在手邊該做的事,例如先把畫掛好、吹幹頭髮換掉淋濕的衣服之類的。以前生氣的時候,她甚至會重刷房間的牆壁、勾毛線衣、做娃娃、或是做一些美食,然後,等到她再次外出,臉上已恢復亮麗開朗的表情。

  侯歇昨晚失眠一整夜,最後還是決定兩人不要再見面。

  他不擅長說謊,也不是多會演戲,在她面前動不動就會流露無法掩飾的感情,外表強裝淡漠,卻任由痛苦和懊悔不停啃食他的心。

  他寧願就這樣遠遠看守著她,甚至若她願意,他可以什麼都不是,或僅是一抹痕跡。

  ***

  不到兩周,侯歇輕易推翻原來的決定。

  沉默站在遠方,他身上像是染上一層陰影,看顏詠青站在光源處和其他男人親密調情,而她永遠看不見他的默默守候。即便如此,他還是會帶著無悔的心給予他們誠摯的祝福。

  但,侯歇又沒有辦法真的做到這麼偉大。

  星期六的夜晚,侯歇無可避免又遇到顏詠青。這次是因為周書葳的房子剛裝修好,請一些在巴黎的好友共同聚會,周書葳約了艾琳,艾琳約了顏詠青,而顏詠青又約了雋一起參加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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