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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八


  「我不能來嗎?我有這裡的鑰匙。」岑子黎斜睨著她。「倒是你一個女人在外面逗留這麼久,不怕危險嗎?你不知道林傲軍已經獲得保釋了?」

  牆上的投影鐘悄悄來到午夜三點,舒柏昀在Lounge Bar和老同學喝酒,她喝多了,所以後來安德烈和廉介又陪她在戶外散步到酒醒才回來。

  「你不用擔心,我已經不在你的管轄範圍裡了。」舒柏昀沒解釋,反倒提醒他別管太多。

  「你說的對,隨便你愛怎麼做。」岑子黎態度又冷漠起來。

  「或許你想獨處。我可以換一件衣服之後離開這裡。」她身上還穿著晚間那件淺白色的小禮服,如果他想留下來,她打算換掉這身衣服後到飯店投宿。

  「不用了,我在等你回來,之後我會離開。」岑子黎無意識地單手在鋼琴上敲著音符,心緒似乎又紊亂了,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,最後簡潔地說:「我想買你在拍賣會買下的那幅畫。」

  舒柏昀沉默地頷首,表示同意,毫無異議。

  「好,我賣給你。」

  聽到她直快的答應,岑子黎微訝地審視著她,而她的表情說明了一切;她雙眸難掩輕柔的哀傷,凝視著他,彷佛他是什麼可憐的動物。那麼,甚至不必他多作說明,她已經知道他是梧清秋的兒子。

  岑子黎站起身,拿起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酒瓶,將鋼琴椅推進去,然後說:「我請秘書跟你聯絡。」

  「好。」舒柏昀點頭,完全沒有異議。

  緘默無語的尷尬氣氛彌漫四周,他們的對話聽起來既淡漠又疏離,他們更是誰也不願先向對方走去,不斷逃避在空間中無意相纏的視線。豪宅的室內已經夠寬敞了,他們卻希望兩人的距離拉得更遙遠,這樣誰也不會輕易感覺到兩人中間那種令人緊張、逼近窒息的強烈吸引力。

  「我終於知道你之前為什麼要娶我,你對我說了那麼多理由都不是真正的原因。」淚光在眼中打轉,猶如蒙上一層迷霧。「我長得真的那麼像你母親嗎?」

  「你不用擔心,我很清楚你們只是外表有些相似,實際上,我早清楚你們是兩種不同的人。」岑子黎非常冷靜地繼續說:「她很熱情,就像生活在兩道深淵裡的小花;而你外表很理性,內在卻是脆弱到不行的女人。」

  她並非脆弱到不行的女人,舒柏昀聽完,有些生氣,卻無話可以反駁。「你認清楚我和你母親是不同的人就好了。」她原本打算要直接走回臥室、關上門不理他,但她繞過鋼琴時,聽到他隨性彈起蕭邦的練習曲〈離別〉,寂寞且藍色的憂鬱琴音。

  向來音樂就是反應人心,它從不說謊:但人卻會。驀然停下腳步,舒柏昀轉身看著他。

  「我想知道這次你又找了什麼理由準備娶易洛施?」

  「那不幹你的事。」

  「反正一定不是愛就是了,對嗎?」舒柏昀挑釁地說。

  「你很聰明嘛,何必問我?」岑子黎輕蔑不屑地回她。

  「我從來沒看過比你還可悲的人。你不能因為你的父母相愛而死去,就拒絕讓自己去愛。」

  驟然間,岑子黎整個表情都變了,他火爆地扯住舒柏昀的手臂,把她整個人推靠在鋼琴前,緊掐住她的下顎逼視著她。

  「小心你的用字遣詞,否則我要你付出沉痛的代價。」眼底充滿慍怒狂暴的風雲,濃烈的殺氣。

  「對不起。」剛剛話才說出口,舒柏昀幾乎立刻後悔,她不應該在他疼痛的傷口上又刺一刀,她立刻道歉,凝視著他的眼眸格外清澈,寫著愛意,純粹的愛意,毫無畏懼。

  是岑子黎先閃避,他突然放開她,一字一句冰冷地說:「回你的房間去,我不想再看到你。」

  沉重的挫敗感襲擊著她,對他而言,她到底算什麼?或者,對他而言,女人到底算什麼?她桀傲不馴地回他:

  「你搞錯了吧,我又不是你的下屬,我不必聽從你的命令,該走的人是你,現在是我住在這裡。」

  轉瞬間,岑子黎剛平息的情緒猛然爆發,他用力箝住她的肩,力道太大,甚至扯斷她禮服一邊的肩帶;聽到禮服被扯破的聲音,她錯愕地凝視著他,不敢相信他竟會這麼無理粗暴。

  他氣得失去了所有理智,但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模樣,頓時停下動作,而她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,他實在太過分了,竟然對她這麼暴力,她毫不考慮地抬起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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