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陽光晴子 > 私藏杏林妻 | 上頁 下頁
十三


  「本王不在乎。」他漫不經心地瞟她一眼,見她一副淡定從容也不覺得奇怪,畢竟這陣子他也算摸到點她的性子,但她那無奈的眼神是怎麼回事?像是在看一個胡亂鬧騰的稚兒一般,氣得他火氣又騰騰地竄燒起來。

  「民女在乎,在民女並未竭盡全力前絕不走。」她再次強調。

  「不走?好,你是大夫,讓病人好心情的接受治療也是你的責任吧?你如今在本王面前擺架子,彈個曲兒也不肯?」

  「民女是大夫。」她不願屈服,有一便有二,她已經錯了一次。

  「如此有骨氣,本王也不吝成全,先滾回你的院子,哪天你的骨頭彎了,再到本王面前來。」他清俊的容貌浮現冷肅笑意,周身散發威壓氣息。

  俞采薇感覺一股教人戰慄的威壓迎面而來,如利劍出鞘,直入肺腑,讓人快喘不上氣。

  世人只知道淩陽王溫潤如玉,卻不知在府內是這麼難以溝通,她深吸一口氣,努力頂著那威懾開口道:「王爺為民女這麼無足輕重的小女醫生氣,實在不值得。」

  「本王因你生氣了嗎?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。」他嗤之以鼻。

  「可能民女眼睛不好使吧,民女先退下了。」她說。

  這女人……他惡狠狠地瞪著那雙怎麼看都如夜空燦爛的眼眸。

  那一眼很是可怕,銀杏都被嚇到了,雙膝一軟差點都要跪下了,但俞采薇一貫的沉靜,平靜得不似凡人。

  俞采薇並非無所畏懼,只是時間一天天的過,說不急是騙人的,她不屑用心計,卻不得不用心計,她身後還有外祖母的殷殷期盼,迫得她不得不爭取他對自己的另眼相看,讓她有機會能順利的醫治。

  他一噎,見她又走了,忍不住心道:這女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膽?

  見她那嬌小纖細的身影消失在轉彎處,他胸臆間冒的火花愈來愈盛,這種感覺代表著危險,他死死壓抑著滾滾怒滔,對著小順子吼道:「拿清心丸過來。」

  小順子無言了,爺不是不生氣嗎?

  潘威霖的脾氣真的不太好,知道下棋刁難不了俞采薇,大爺他乾脆不玩了,也不理她,反正三個月總會到期。

  一個銅板響不了,潘威霖不配合,俞采薇還真的啥事也做不了,雖然仍無法辨別出那日診出的異樣脈象,但她在蔣老太醫所開的藥方基礎下,再加上兩味藥材,搭配針灸,再配合脈象變化,調整藥方卻是可以進行的。

  然而,病人不合作,一切想法都是枉然。

  她實在無法理解潘威霖的做法,一連幾日,雖然沒有阻止她進清風院,但沒示意她可以說話,也沒要她離去,讓她多日來都罰站了一個多時辰,風華無雙的妖王才瞄了小順子一眼,傲嬌地點點頭,接著,小順子便三步並兩步的走到她眼前,示意她可以離開。

  如此無聲的對峙究竟有什麼意思?她習醫就是想救人,但病人這麼難搞……俞采薇看到銀杏臉上的憂心忡忡,不禁垂頭喪氣,罷了,總有人要低頭。

  第二天,同樣的時間來到清風院,俞采薇也不當悶葫蘆了,看著坐在廳堂上,慢條斯理享用著早膳的妖王,她走上前,離他兩步遠,說道:「王爺究竟要民女怎麼做,才願意讓民女施針?」這是打開天窗說亮話了。

  他可以不在乎生死,但身為大夫的她卻不能一直賭氣下去,外祖母的期盼,她不能視而不見,這也是她不得不屈服的原因。

  得逞的潘威霖這時露出一笑,瀲灩迷人卻不說話,而是優雅地飲用完消食茶,拿了帕子擦了唇,又接過小順子遞過來的毛巾擦擦手,然後,似不經意的看了窗戶一眼,道:「窗戶怎麼髒了?」

  俞采薇聞言一愣,在梁森的管理下,王府哪個奴僕不是戰戰兢兢地做好自己的事,何況……順著潘威霖的目光看過去,天氣晴朗,春暖花開,明亮的陽光照在那扇雕上花木的圓窗,端的是窗明几淨,哪兒髒了?

  俞采薇主僕臉上都露出不解的神情,但還是俞采薇聰敏,一個想法驀地浮上心頭,她轉頭對上某大爺挑釁的眼眸,瞬間懂了。

  她深吸口氣,上前一福身,「民女不才,想盡一分力。」

  「嘖嘖,你是大夫,做這種粗活未免太委屈。」

  某人得了便宜還賣乖,讓俞采薇很難冒出的火氣竄燒而上,「采薇是大夫,心病也要醫,既然王爺不刁難一下大夫就不肯把脈喝藥,那民女也只能迎合。」

  見她動怒,他莫名好心情,「你可以投降離開,還你我一片淨土。」他給出一個很中肯的建議,他自詡是個溫潤謙和的大好人。

  「采薇的戰場,就是王爺身上的奇毒,采薇不敢妄言能完全解毒,但心下確實有幾分把握。所謂醫者仁心,既然有希望,就不允許自己不戰而降,否則就連民女也瞧不起自己的懦弱,恕民女無法配合王爺的不勇敢,望王爺海涵。」

  這話聽來義正詞嚴,卻滿是冷嘲熱諷,難得良心發現的腹黑淩陽王再一次被噎了,要說這些年來,他被氣得吐血的時候少之又少,但這幾日……難道是他段數退步了?

  怒火騰騰燃燒,他瞪著眼前低頭福身的少女,心想不識好歹不說,膽子倒是一次比一次大,他就不信了,自己真的無法逼她主動離開!

  修長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著桌面,他道:「本王懦弱又心理變態,沒磋磨人,心裡便覺鬱抑,哪哪都覺得髒、不舒服,既然你有心有閑,幹活去吧。」

  接下來近一個時辰,俞采薇變身成奴婢,擰著巾子擦拭原本就乾淨無塵的清風院,今天在書房,明日在寢室,後天在廳堂,身後一直跟著銀杏這條小尾巴。

  一連多日,潘威霖偶而外出,回府也不會去檢查,只是瞎折騰人,還不用他這個王爺當監工。

  這一日,潘威霖沒外出訪友,陽光暖暖,他一襲玄色外衫,玉冠玉帶,恍若謫仙,悠閒地坐在紅瓦亭台內,黑瞳盯著不遠處的俞采薇,她很認真的掃地,連一片落葉都沒放過,而她身後拿著掃帚的銀杏,兩眼倒像是燃著兩簇火,頻頻往他這兒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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