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陽光晴子 > 暖心食堂 | 上頁 下頁
四十二


  這段日子,他上午來,黃昏時也過來,眾人好奇一問,他也並不隱瞞,於是他成為夏羽晨夫子一事就傳開了。

  沈銘、吳奕等人更覺得再過不久,他們就可以吃小倆口的喜酒了。

  因為湯紹玄變了。

  不只沈銘等人,還有葉嬤嬤、夏羽柔姊弟都發現湯紹玄身上生人勿近的氣勢淡了些,讓人更容易親近。

  夏羽柔知道大夥兒都認為是她的功勞,到底是不是?她也不清楚,但她知道她愈來愈喜歡這樣的日常,平凡卻幸福,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滿足。

  這一日,湯紹玄用完晚膳便踏著夜色,提著燈籠,沿著林間小徑回到山中別院。

  他先讓小廝伺候沐浴更衣,一身常服的回到書房,他還有一堆事務要處理,採石場的事都已上軌道,賈家搶碼頭的事也已落幕,各地琢玉坊收過來的情報,他一一看過再丟進香爐裡燒毀,再依次下指令給沈諒。

  沈諒一一應下,就見少爺開始擬定夏羽晨的課業進度。

  那小子是天才,過目不忘,思緒敏捷,能夠舉一反三,少爺便更上心了,四書五經一一擬定授課進度,無比認真。

  沈諒雖是暗衛頭兒,但兩人在京城時就是熟人,平常也能說上幾句話,不過,在那件變故發生後,少爺變得寡言,難以親近,他也僅守暗衛身分,從不多言。

  但也因是貼身陪伴,他也發現,少爺身上的氣質漸漸恢復成原來的溫潤儒雅。

  思緒至此,他小心詢問:“少爺為阿晨如此用心,莫不是看上夏娘……”

  “事關女子清譽,慎言。”湯紹玄打斷他的話。

  “沈諒胡言,請少爺懲罰。”沈諒低頭。

  “罷,出去吧。”

  沈諒拱手退了出去。

  燈火下,湯紹玄獨坐案桌後,望著窗外。

  月上樹稍,四周一片靜謐,偶而傳出幾聲蟲聲唧唧。

  他嘴角嘲諷一勾,對夏羽晨的課業如此上心,還派暗衛去教訓靳工頭等事,這當中真沒有夏羽柔的原因?

  他眸光微閃,不願再去深究,就怕自欺欺人。

  家族要雪冤,但至今朝堂的風向未明,朝中形勢仍是賈家一派獨大,而太子沉潛,只能以靜制動,翻身之日遙遙無期,而他身負重責,又怎能談兒女私情?

  沈諒趁夜來到另一棟豪華宅院裡,與何忠下棋,兩人都是湯紹玄的心腹及親信,隨著白子、黑子落在棋盤上,兩人也談了很多。

  他們知道少爺心裡有多大的怨恨不平,只是他逼自己不去想,從進到青雪鎮的第一天開始,他就殫精竭慮地為家族的未來、為太子籌謀,不讓自己停下來,好似唯有如此才能夠活下去,他活得太抑鬱,他們無法勸說,擔憂不已。

  幸老天爺垂憐,讓少爺遇上夏娘子。

  這段日子,少爺不再那麼冷漠,臉上線條不再緊繃,偶而想起什麼,俊臉上還會露出一抹笑容,即使很淡,但他們仍看得出那是由內散發而出的愉悅,對這種變化樂見其成。

  時間流逝,直到結束這場不分上下的棋局,沈諒才坦承地說:“稍早前,我多嘴一問,惹得少爺不快,忠叔可別步我後塵,在少爺面前提及夏娘子。”

  “夏娘子是個好的,我明白。”

  沈諒離開後,何忠走到一座書櫃前,拿出其中一本厚厚的磚塊書,打開封面,其實是個盒子,裡面躺著一封信。

  這是從遙遠京城捎來的信,他已閱讀多遍,本以為沒有機會用得上,但如今看來他可以放手去做。

  攤開信紙,最後一段便是他的依仗——

  “……經此大難,我祈望老天爺垂憐,讓他能遇上一個善良的好姑娘陪伴在側,若老天爺真應我心中祈求,忠叔便搭把手推上一把,他心思重,責任重,我不願看他一人孤軍奮鬥,有個小姑娘在乎他吃得好不好,穿得暖不暖,知心知情,若是還能生個娃兒,延續子嗣,那便更好,至於大仇能不能得報?我相信蒼天有眼……”

  翌日,何忠在夏家食堂關門後,登門了。

  夏羽柔看著眼前年已六旬,精神矍鑠的老爺子,又看看他身後兩名小廝,客客氣氣地說:“不好意思,我們已經關店了。”

  何忠雖然是採石場大總管,但為人低調,除了採石場的工人,鮮少有人見過他,更別提離開青雪鎮多年的夏羽柔,她沒見過他,以為他是新客人。

  “我知道,我是為了紹玄來的。”他是掐準時間過來,就是不想與少爺打照面。

  片刻之後,兩名小廝被留在門外,兩人在食堂內坐下,夏羽柔為彼此倒了茶。

  夏羽柔在聽完何忠的自我介紹後,才知道他的身分,但她不明白對方為何要因為湯紹玄來找自己。

  何忠開始娓娓道來湯紹玄的過往,而這個版本,夏羽柔……不,應該是對湯紹玄關注過的人都聽過。

  因為鎮上三朵花加駱玉玫都想嫁給他,家裡長輩便派人去查湯紹玄,這有人查,就有人說,一來一往,老百姓都聽了不少內容。

  何忠說,湯紹玄原本是一名京城衙役,他奉令跟其他官差押解一批流放女犯,與領頭官差起了衝突,還不止一次,於是領頭官差最後將他解職,不必回京了。

  大略說完這一段,何忠又說起湯紹玄的身世,“紹玄其實也是大戶人家出身,因是庶子,爹不疼,當家主母厭惡,姨娘早逝,自然不被看重,為了生活,他只能去當個衙役。”

  她恍然大悟,難怪,他長了一張貴氣的臉蛋,氣質同樣貴重。可惜了,是妾的孩子,一定被打壓得很慘,才得自己掙錢。

  夏羽柔有一段時間很迷看話本子,馬上想像一些庶子被嫡母、嫡兄弟姊妹虐待的畫面,她的心一疼,難怪他總擺著一張冷漠的面癱臉。

  “這些事都是紹玄找上我時,跟我交代的家世背景。”何忠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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