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陽光晴子 > 暖心食堂 | 上頁 下頁
二十三


  吳奕等人明裡暗裡都是希望他能跟夏羽柔湊成對兒,但眼下的他,對風花雪月絕無心思,再說了,夏羽柔對他避之唯恐不及,這些人根本是亂點鴛鴦譜。

  吳奕連忙拉住他的手,苦著臉說:“湯兄弟,這娃兒是個苦命的,我跟你說……等等,唉,我放手。”

  一記眼刀,他依依不捨的鬆開手,眼巴巴的看著他走人。

  食堂裡的眾人相對無言,看著默默收拾桌面的夏羽柔表情凝重,不知該從何安慰起。

  這一晚,夏羽柔很認真的挖出她埋在房間牆角的鐵罐,算算銀兩跟銅錢,沮喪的在床上躺平,不行,她存的錢還不夠弟弟上縣城裡的書院,她還不能死!

  趕緊再想想,還有什麼方法可以討好湯紹玄?

  “天無絕人之路”是夏羽柔的座右銘。

  在日思夜想後,她決定擴大討好的範圍,對吳奕、曾大山、沈銘等這些有熊心豹子膽跟湯紹玄稱兄道弟的人,她也意思意思的贈送一些家常小菜,嘴甜的懇請他們幫忙破冰,多說她的好話。

  此舉無異是公開承認她對湯紹玄是真的有意思,但她無所謂,生命要緊,眼下先打破這層讓她攻不破的千年冰牆比較重要,若真的成了,她應該也不虧?湯某人那張臉雖然冷冰冰,至少好看養眼,她這麼想著。

  吳奕等人於是更卯足勁地在任何時間、任何地點遇到湯紹玄就叨叨說著夏羽柔的過往,盡責的扮演月老。

  於是,煩不勝煩又避無可避的湯紹玄知道了她的許多事,從童年開始到成長的種種。

  夏羽柔並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,事實上,在青雪鎮出生的她在青雪鎮還小有名氣,父母疼寵,活潑健康的她打小就古靈精怪,跟著鄰居孩童上樹掏鳥,下水摸魚,打架也是說上就上,打出興趣後,還央求父母讓她習武。

  只是這樣自由自在、被疼寵的歲月只停留在七歲,她父母離世的那一年。

  七歲的夏羽柔與年僅一歲的夏羽晨到河漢縣的親戚家生活,寄人籬下不好過,小姑娘鬧了不少事,聽聞都是為了讓弟弟能夠吃飽穿暖,與族親鬧得雞飛狗跳,姊弟倆就這樣在和親戚的對峙與鬥法中長大。

  夏父曾為她定下一門娃娃親,對象是同在青雪鎮上且只有一牆之隔的鄰居——鄭家的長子鄭凱。

  鄭凱生下來就體弱,動不動生病,相較之下,夏羽柔卻是個精力十足的調皮鬼,後來還學起武功。

  鄭凱的母親孫氏看了羡慕,她也看出兒子有多羡慕,隔著一道矮牆,眼神老對著爬高爬低的夏羽柔轉,不禁說:“你喜歡阿柔,娘幫你討來當媳婦?”

  鄭凱喜歡,但想到自己是個藥罐子,還是搖頭了。

  但孫氏想得很遠,兒子長大後,若身子還是這般虛弱,娶媳婦兒也難,而夏羽柔是夏夫子的女兒,長相出色,年紀尚小,胡鬧些也沒什麼,長大後也就會知書達禮起來,到時一家有女百家求,怎麼輪得到她兒子?

  若是兩人成了親,有一個好底子,生出來的兒女總不致太差,加上夏家殷實,家境也比自家好,能夠提攜自家。夏夫子曾經做官,如今雖然專心在書院教書,誰知日後會不會又去當官?

  鄭家夫妻合計一番後,就去跟夏父求結這門親。

  夏父原本不答應,夏羽柔也不知從哪兒聽來這事,居然跟夏父說:“我願意,鄭哥哥太瘦弱,我長大了可以保護他。”

  童言童語卻透露著執著,夏父也是真寵孩子,不忍心違逆女兒心意,便斟酌起來。

  其實鄭凱也是由夏夫子啟蒙,夏父知道他有讀書天分,長得是眉清目秀,家境雖不好,但鄭家夫妻和善,從這些方面來說,倒也不是不能考慮。

  最後,兩方寫下婚書定了婚約。

  自此之後,夏家就拿鄭凱當半子看,夏父對他也特別指導,夏母更是三天兩頭的補品不斷,鄭凱的身子骨一天好過一天。

  夏羽柔就像是鄭家的小福星,鄭家賣吃食的生意也愈來愈好,才一年多,就成了鎮裡的小富人家,鄭凱也考上秀才。

  但夏父辭官後日子過得清貧,再加上有些窮孩子沒收束修,日子反倒過得愈來愈差,之後,夏母生長子難產,臥床不過幾月就走了。

  夫妻倆感情甚好,夏父悲從中來鬱鬱寡歡,不久也跟著走了,兩個孩子託付給親族,鄭家本以為這樁婚事就此做罷,沒想到多年後,夏家親戚找上鄭家,就為了丟出夏家姊弟這兩顆燙手山芋。

  鄭家礙於婚約娶了,不過鄭凱一中舉就休了夏羽柔,原來是青嶽縣有個大富豪榜下捉婿,將獨生女下嫁,這件事青雪鎮幾乎無人不知。

  夏羽柔也是驕傲的,她帶著弟弟回到青雪鎮,因老家在她年幼喪親時就被親戚處理賣掉,她便將討回的一丁點嫁妝賣了,在採石場附近買間小院,院子的前半當店鋪,後半自住,在青雪鎮安身立命。

  湯紹玄被迫聽完夏羽柔的小半生平,按理應該可以耳根清淨了。

  可是吳奕那些長舌公都不是正常人,他們不遺餘力的一而再、再而三的補充相關細節,於是不管是在採石場、辦公處甚至夏家食堂,總有人在他身邊亦步亦趨的叨念。

  “湯兄弟,我跟你說,那時候阿柔姊弟雖然不在青雪鎮,但在青嶽縣與青雪鎮來回做生意的人多,誰叫我們這裡有港口呢?所以,這來來往往就有不少消息傳出來,說夏家族親多養兩張嘴養得心不甘情不願,冷血的要跟阿柔要銀子。

  “但阿柔是誰?她是那麼聰明伶俐連大人都不能糊弄的孩子,雖然那時才七歲,卻是個有主意的,父母留下的銀兩她都貼身藏妥,直言那是她要護著弟弟長大用的,誰跟她拿,她就揍誰,於是,外頭又傳了,說她心眼主意多,小小年紀刁蠻脾氣大,仗著一手功夫胡亂揍人,也不念書。”

  這一席話是沈銘在採石場逮到正在巡視的湯紹玄說的,湯紹玄仍是面無表情的看著工人幹活。

  這段日子,他也看出來了,這些人對他的冷眼或沉默無感,一樣嘰嘰喳喳的說著夏羽柔的過往,重覆不知幾次,他都能背誦了。

  沈銘是直到他腳步未歇的進到辦公處所,才不得不停下碎念。

  而他坐在案桌前,喝了口茶,想到夏羽柔,只有無奈兩字。

  小娘子很會裝蒜,對此好像不知情,日日見到他,笑眼眯眯,唇兒彎彎,以為他沒有看到她送私房菜的對象暴增了,還不時的對他們擠眉弄眼。

  片刻之後,湯紹玄的耳朵再度受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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