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陽光晴子 > 一等女茶師 | 上頁 下頁
二十三


  姜岱陽直言該見的人都見了,再來的日子總算可以稍微清閒些。

  「怎麼娘親聽說還有一大疊邀帖。」孫嘉欣得到的消息可不是這麼說的。

  「母親,那些我沒打算過去,那些大多都是——」他表情有些無奈,不想多言。

  方辰堂這陣子因為這出色的養子,應酬也變多,當下了然,直言,「你這兒子,外界對他的評價極高,被不少人惦記著呢。」

  「我也聽說了,常來閒聊的幾個夫人也不知從哪裡打聽到,這小子跟人談生意時,面對幾個商場笑面虎,大有初生之犢的氣勢,絲毫不落下風,因而幾個商界大老都有意結親,但這小子很有主意,說要立業再成家。」孫嘉欣柳眉一挑,「不過,你出去三年,真沒半個看上眼的姑娘?那些夫人也想見見你呢。」

  呂芝瑩一直靜靜聆聽,此時好奇心也被勾起來。

  姜岱陽捎回的信中可從未有過男歡女愛的風花雪月,可就算是形象嚴謹的養父,在外也有無法推卻的應酬,且地方就在滿是鶯鶯燕燕的煙花之地。

  姜岱陽回答問題前先看了一眼呂芝瑩,見她翦水瞳眸中明顯的好奇,他嘴角一勾,「當真沒看上半個。」

  多少回,他面對一屋子嬌色,一雙鳳眼卻沒在誰的身上停駐過,如此作為自是心裡早已有一抹白月光,卻不承想,此舉反而為他贏來更多的好感。

  在那些宴會中,多少嫡女言談有度、溫婉典雅,有的嬌俏可人,但他一個也沒看上,還被好友開口便損究竟是想找什麼國色天香?

  「你有貌有才,在外三年,一些特殊場合總得應酬,就算你沒拈花惹草,也肯定能招蜂引蝶,你一個都沒看上,那些人若是見自家的掌上嬌花也被你拒了,難道沒有人為此與你結怨或發火?」孫嘉欣不愧是人精,這問題可是一針見血。

  他笑得坦然,「母親說得沒錯,拒絕自然會引來一些麻煩,不過這幾年在外,我在應對進退上更趨圓融,多少淺交的友人也想引我為知己,在生意上更成了一大助力。其實只要利人利己,有些怨慰或火氣就沒那麼重要了。」

  誰都沒看上,不會是想為某人守身吧?孫嘉欣這麼想,若有若無的笑看呂芝瑩一眼。呂芝瑩被這一眼看得莫名心虛。

  方辰堂對養子的回答倒給予高度肯定,但也不忘叮囑立業成家的重要。

  孫嘉欣看時間差不多,讓父子倆聊,她處理中饋,還得去看看長子。

  呂芝瑩先行告辭。

  方辰堂的話題已被姜岱陽轉到海貿的部分,這一塊他經商多年從未碰觸,因為朝禁海貿,養子倒也幸運,趕上了第一波。

  呂芝瑩離開前看到二哥含笑的眼,她心跳加快,轉往前院店鋪的路上慢慢調適呼息。

  她身後的曉春腦子裡還想著稍早的談話,突然賊兮兮的走到主子身邊問:「二少爺的眼光肯定很高,去了那麼多地方,一定看過很多美人,居然沒一個看上眼,這肯定是心裡上有人啊,對不對,姑娘?」

  「怎麼那麼多話。」曉彤將她拉了一下。

  呂芝瑩一愣,心上人嗎?她突然想起幾年前姜岱陽的告白,又想起當初離開前,他要她等他。

  難道……不不不,她覺得不好再想下去,再想下去,跟二哥在一起時,她肯定會不自在,放不開。

  何況那麼多的書信裡可沒有一句男女情感,她別想岔了。

  正當呂芝瑩因為曉春那一句話而胡亂糾結時,前面的店鋪來了一個老客人,還起了爭執。

  這一早來客就不少,更甭提茶街上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往往,燕掌櫃好聲好氣的想將文老爺請到雅室,但文老爺就是個粗人,覺得拉進小房間是想私了,他就要在大庭廣眾下說清楚。

  文老爺嗓門大,一個甫來茶行幹活的年輕茶師忍不住怒了,「文老爺,我們家的茶絕對沒問題,若有問題,肯定是泡茶的人的問題。」

  他剛剛聽另一名茶師說了,這是幾年前搬來穆城的暴發戶,只知道越貴的茶越好,可他真喝得出什麼嗎?真是浪費好茶了。

  「剛泡好的茶不適合入口,到了大概可以大口喝時的溫度,方是最佳的品嘗時間,這我學會了,瑩姑娘特別教我了,此時茶韻與回甘是最飽滿的。她還說配茶考驗茶師的功夫,混摻的茶若不好,第一泡還能喝,第二泡就難喝了。」文老爺越說越激動,「外面也說,要買品質優良的好茶就來晨光茶行買,因為這裡以誠信為本,童叟無欺,可我買的茶就是有問題。」

  他十分生氣,他知道有的茶商做生意不老實,偷斤減兩不說,還會好茶混充劣茶高價售出,他來穆城五年,前幾年茶葉都還好,但最近一年來買,茶葉的品質直直落。他想著呂芝瑩一個小姑娘那麼認真的教自己品茶,對於茶葉品質差一點點就不計較了,沒想到一次比一次差,這次更離譜,根本難以入口,他就想了,一定是有人在搞鬼,以為他不懂茶就想混水摸魚,也許也騙了呂芝瑩,他自然要來替她抓出這條害蟲。「這裝茶的密封罐的確是方家所出,不過內容物絕對不是。」年輕茶師又說。

  這指控可直白了,茶被調包,這是說他來詐騙,文老爺火冒三丈的咆哮,「去打聽打聽,我這個人從不占人便宜,更不欺詐——」這是污辱他的人品,他怎麼能忍受,「告官,一定要告官!」

  吵吵鬧鬧間,一個清麗嗓音陡起,「這是怎麼回事?」

  「瑩姑娘來了!」

  呂芝瑩從後堂走進店面,看到店內外擠滿人,文老爺更是氣得臉紅脖子粗。

  「來找磧的,說我們的茶葉混了劣質茶,那是姑娘親手配的茶品,銷售極好,從沒聽過出什麼問題。」年輕茶師氣呼呼的道。

  文老爺看到呂芝瑩也不生氣了,直接將那罐茶交到她手上。

  她一打開便是一愣,自家茶行所配的茶品皆以春茶跟冬茶為基底,春茶是三月中至四月底採收,味濃醇厚,喉韻足;冬茶約在十月底至十一月底採收,產量是一年中最少的,但清香滑順不澀。

  兩者相比,冬茶的茶菁不若春茶肥厚,因而制程上走水太快,滋味便淡薄了,是喝不到細膩香氣的。

  但這兩款各有擁戴者,而以此基準配出的茶銷路就更好了,每一回都能泡到三泡以上,算是極耐泡的茶品。

  這罐劣質茶根本不是晨光茶行的茶,茶葉碎裂,梗多,還有蟲咬的痕跡,只是她與文老爺這些年也成了忘年之交,他不可能拿劣茶來找碴。

  「二少爺來了。」

  燕掌櫃松了口氣,文老爺過來鬧,他連忙喚人去找東家,二少爺來了也好。

  姜岱陽一來,四周顯得更吵了,店外也聚集更多人了。

  「二哥,你怎麼——」呂芝瑩以為他還在跟父親說話。

  「茶行有事,爹叫我過來幫忙處理。」

  那名來通知的茶師將事情大概跟他提了,他直接拿過她手裡的茶罐,一看,眉頭一皺。

  這幾年他雖不鑽營茶的生意,但也知道配茶得懂每一樣茶,而茶業依產地、採摘季節、制茶方法的不同皆有不同風味,要配好茶,功夫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。

  茶行競爭多,嶄露頭角的新茶也不少,在配茶上更是得依季節推陳出新,搭配不同的花或藥材。

  呂芝瑩總要求自己比他人更早一步推出獨特茶品,這中間的心力與時間耗費難以對外人言,但他與她青梅竹馬,她有多努力,他都看在眼裡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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