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陽光晴子 > 一等女茶師 | 上頁 下頁


  重生不過幾個時辰,他思緒起伏太多,更有許多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,此時此刻可以靜靜的聽著他們話家常,他感謝上蒼給他再來一次的機會,也在心裡再次起誓,這一次他絕對要當個好孩子,不讓他們擔心。

  夫妻倆僅是頓了一下,又聊起呂芝瑩,今早天剛泛魚肚白,小姑娘就帶著兩個丫鬟及茶行二管事出發到青州,五天后才會回來。

  聞言,姜岱陽眉頭一擰,聽來這是早就排好的行程,而他人在方家卻絲毫不知,昨夜還纏著呂芝瑩說了那些話……

  他的確太自私,也太自以為是,口口聲聲說著喜歡,但連她在做什麼都不清楚,難怪她拒絕了他。

  姜岱陽捧起茶杯喝了口茶,咽下口中的苦澀,放下茶杯,起身向養父行禮,「昨日川玉衝撞父親,怒不可遏下收拾包袱想離開,可收拾完才發現天下之大,竟無川玉容身之處……」坦言自己昨晚的所為,因為他知道再來的改變必得有個合理的藉口,「川玉一夜無法入眠,思及過去種種,愧疚襲來,反思一晚,決定痛改前非,請父親、母親原諒川玉過往幼稚莽撞之言行,川玉日後一定謹言慎行,務實的學習商道。」

  「你這小子是魔怔了嗎?一口一個川玉。」孫嘉欣一挑柳眉,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。

  姜岱陽俊臉有些燒紅,但仍拱手回答,「小子是澈悟。」

  哎喲,孫嘉欣忍俊不住笑了,「好,很好,不過可別只澈悟一天喔。」

  「一定。」

  方辰堂錯愕的瞪大眼,這要是以前,愛妻調侃,這小子絕對像被點燃的炮竹,氣呼呼的轉身就走,現在卻執禮不動?

  他忍不住暗暗給愛妻使了眼神,這小子莫不是中邪?

  姜岱陽看到養父母交換的神態,內心苦笑,前世的自己是惹禍大戶,什麼道理都聽不進去,時不時就得罪人,還因自卑心作崇,自己錯了卻比別人凶。

  「川玉再三深省,過去辜負父親及母親的教養,川玉不願如此混不吝的虛度光陰,故而想請父親將杜師傅再找回來教習武功。」語畢,他再一次抱拳行禮。

  夫妻倆對視一眼,眸中都是訝異。

  由於長子體弱多病,他們找來鏢局的杜師傅教他習武,鍛鏈身體也好,無奈一年年過去,長子能不生病就好,哪有氣力練武?

  後來年僅六歲的姜岱陽進了方家,小傢伙長得虎頭虎腦,還隨著護院學了拳腳功夫,因被生父丟包,脾氣壞,動不動就出手揍人,下手又沒個分寸,方辰堂幾回懲罰下也怒了,請來杜師傅壓著他學武,讓他累到沒力氣去闖禍。

  姜岱陽心不甘情不願,但人在屋簷下,不得不低頭,後來又察覺到學功夫好,還能取巧逃過一些懲罰,日後還真的扎實學起功夫學。

  只是他心思重,對外人敏感,又帶著戒心,武功越來越好,一次在外跟一家茶行少東打架,差點沒將人揍死,方辰堂便讓杜師傅離開,就怕他再學下去真會出人命。

  「習武又要學經商之道?你這小子真正想的是習武吧。三年前我讓杜師傅離開,你就將一屋子的茶壺杯具全砸了,大吼著我就是見不得你好,要將你喜歡的人事物都推得離你遠遠的,因為我是被迫收養你的。」方辰堂面無表情的看著養子。

  姜岱陽頭越垂越低,是濃濃的羞愧啊。

  「我昨天說了那麼多,你就想到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來敷衍我,順你的意讓你繼續習武,是怎樣?以後不想聽訓,施展功夫就走人,反正我也打不過你。」方辰堂眼裡是濃濃的失望。

  長子先天體弱,且對茶行經營沒興趣,因此儘管收養一事是被迫的,他卻是真的用心在栽培這個養子,可養子卻像扶不起的阿斗,一次次讓他失望。

  「父親,我是認真的,不管習武還是學習商道,日久見人心,請父親給我機會,定能看到我的決心。」姜岱陽神情更為誠摯,但緊緊攥拳的手還是不小心透露出他的緊張與渴望。

  若照前世軌跡,他有信心及把握能創造前世榮景,可是他捨不得離開方家,眼下能與他們說話,是上蒼再給他一次機會,讓他能享受親情,他想多留在他們身邊兩年,享受這樣的幸福。

  習武亦是他深思一夜的考量,前世在經商應酬中,他因脾氣暴與人打過幾次架,也遭了幾次暗算,他受的傷其實都不算輕,一次甚至離死不遠,當時他就想著,若繼續習武,便不會這麼淒慘,眼下有機會重來,當然得好好把握,何況那幾個人日後若有機會碰到,他當然得「回報」他們。

  方辰堂就著透過窗櫺的陽光打量著養子,姜岱陽正值年少,心高氣傲,眉宇間總是帶些桀驁之色,周身氣息也帶著難言的孤傲,對人滿是防備。

  然而此時,他那張俊俏臉上雖仍有未曾脫去的少年稚氣,但眼神平靜而誠摯,氣質也大不同,不過一夜啊……

  「罷,你所求,為父准了,你先回去,為父做好安排。」

  「謝父親、母親,我先出去了。」

  姜岱陽再行一禮,走出去後,想到養父那雙洞察世事的眸子,他只覺得後背濕了一大塊,他知道自己處事得更穩妥些,重生的事太匪夷所思,這個秘密是誰也不能說的。

  「怎麼回事?這小子變得很不一樣。」方辰堂忍不住撫須道。

  「你罵那小子那麼多年,他也差不多該被你罵醒了。」孫嘉欣說得理所當然,但心裡其實還有另一個答案。

  方辰堂外頭還有事待辦,便先離去。

  孫嘉欣移身到偏廳,家裡人口再簡單,她也得管中饋,讓各院管事嬤嬤來稟事後,她吩咐一番,便讓眾人散了。

  夏風暖暖,她懶洋洋的斜靠在軟榻上,古嬤嬤有一下沒一下的替她搧著風。

  「夫人稍早回答老爺問題時,心裡不是真的認為二少爺是被老爺罵醒的吧?」

  「知我者,嬤嬤也。」孫嘉欣嫣然一笑,「少年情懷總是詩,他在瑩丫頭那裡栽了個大跟頭,應該是愛情讓他成長了。」

  方府上下就沒什麼事能逃出她的耳目,昨夜少年剝心表白的情話早已傳到她耳裡。

  古嬤嬤微笑,她自然也是個知情者,只是……「夫人不準備插手?」

  姜岱陽內在敏感自卑,對外莽撞霸道的個性,認真說來,一點也不適合早熟純善的呂芝瑩。

  「我插手做什麼?兒孫自有兒孫福,何況哪個少年不思春,瑩丫頭相貌好,個性好,又有才情,小子年少氣盛,要沒動心才是他沒眼光呢。」她口氣滿是驕傲。

  古嬤嬤執扇的手一頓,脫口問出,「夫人是樂觀其成?」

  孫嘉欣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,沒有正面回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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