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陽光晴子 > 夫人萬安 | 上頁 下頁 |
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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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對父子一聽,急急行禮,「夫人好。」 「你們也好。」 她也急急回禮,管事見狀,先是一愣,接著忍不住想笑。 「你們要找少主嗎?他等會兒就回來了——還是,有什麼需要我幫忙嗎?」念頭一轉,她笑盈盈的看著這對樸拙靦腆的父子,兩人的衣服上都有補丁,跟她先前的衣服一樣,特別有親切感。 父子倆怎麼也沒想到美若天仙的少夫人會對他們笑得如此燦爛,兒子害羞的低下頭,倒是年過三十的父親在驚愕之後,又有些惶恐,「我們是特地來謝謝少主,我兒子的病已經好了。」 看她一頭霧水,管事貼心的低聲為她解惑。 原來有些窮苦人家沒錢看病買藥,少主就言明,只要有困難的人到城裡藥堂簽下欠據,日後再還即可。 只是欠據這個動作也只是讓那些窮人家能有尊嚴看病借藥而已,少主早已交代不准催債,也不准提及未清之債,甚至一年過去,便主動燒毀欠據,免得他們積欠太多,不敢再上門。 真是個大好人,難怪季維澧會說上天欠他一個公道,不過,他活過來了呀,這也算是好心有好報嘛! 「少夫人,呃,小的名為張三,沒讀過書,目前在升來客棧當小二,」他困窘一笑,「雖然是個粗人,但我想說,少主是個很善良的人,請少夫人一定要好好待他,如果可以,陪他進城,他會知道城裡的人不在乎他腿瘸,一樣尊重他、感謝他。」或許因為她的笑容太溫暖,張三憋了許多的話就一古腦兒的全說出來了。 不遠處,季維澧走了過來,就只聽到「感謝他」的三個字,腳步陡地一停,看著溫柔笑看著張三父子的康沐芸。 「謝謝你們,我會轉告少主的。」 「那我們告辭了。」 季維澧看著張三父子開心離去後,就見到她馬上抬頭問管事,「少主腳受傷後就不出門了嗎?」 「有,但是只往山裡跑,其他時間就都待在藥莊裡,想想,老天爺對少主太不公平了,好人沒好報,唉……」管事也忍不住歎息。 聞言,季維澧抿緊了唇,心陡地一緊,視線更是緊瞅著她的神情不放,她會認同,還是像某個女人一樣嫌棄他? 「我不覺得夫君沒好報啊,除了一條腿不好外,身體健康,家人愛他,關心他,吃住無憂,還有特別前來感謝他的人,累積善德,很好了。」 瞧她一臉莫名其妙,是認為他不知足嗎?!他黑眸驀地一眯,雙聽到管事替他抱不平,「可是少主的腳瘸了,這是很大的打擊。」 「腳瘸是事實,不需要一再惦記,痛苦的事,根本就不需要咬著不放,有些事把它忘光光,就是一種幸福。」 她就是抱持著這樣的想法,才能快樂的生活到現在嗎?季維澧蹙眉。 「怎樣的事忘光光會是一種幸福?」管事摸摸頭,實在搞不懂。 「都忘光光了,還怎麼跟管事說呢?」 她笑得好開心,季維澧靜靜凝睇她燦爛的笑容,不得不承認她的確提醒了他一件重要的事,他擁有的的確不比他人少,只是傷痛太甚,讓他忘了自己擁有更多。 他抿唇,看著手上的書,突然良心發現,是否該拿簡單一點的書,不然,好像是在故意刁難不識字的她,似乎太惡劣了些,就在他想回身時—— 「咦?少主,你回來了。」管事眼尖,看到他。 康沐芸隨即走近,一邊簡略提及剛剛張三父子來過的事,但一雙眼眸緊盯著他手上那本厚厚的磚塊書,不會吧,這是他要她做的事,讀書?! 管事一看到少主手上的書,有點擔憂,「下個月就是款冬的開花期了,少主又要上山了嗎?」 康沐芸瞧管事憂心忡忡,又想到季晶晶跟她提過的事,隨即脫口而出,「采款冬很危險,你爺爺也因此喪命……」 「少夫人!」管事急忙打斷她的話,老太爺的事,可是少主心中最大的痛,提不得的。 果不其然,季維澧臉色突變,兇狠的將手上那本重死人的書丟到她手上,「看來有人長舌,告訴了你不少事。」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,不知該怎麼回答。 「把這本書弄懂後,再去嚼舌根,也才准來找我。」冷颼颼的丟下話,他面無更讓示意管事與他到門廳做帳,獨獨留下她一人。 她低頭看著這本厚到令她頭皮發麻的書,天啊,她根本不識字,他是故意要找她麻煩吧? 蕭蕭冷風,盤起地上落葉,打轉飛旋,不見濃蔭綠意的花園裡,季君豪、曹萱夫婦跟高虹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。 他們剛剛才問過下人季維澧和康沐芸近日的相處情形,但聽完後,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。 尤其是高虹,看著仍在兩旁伺候的丫頭,還有不遠處正在掃落葉的僕傭們,她是愈看愈煩燥,不耐的朝他們揮揮手,幾個人連忙行禮退下,獨留三人交談。 「實在太不象話了,我要把他們兩人關在新房內,看他們哪時候圓房,哪時候才自由。」高虹臉色鐵青,真的氣炸了。 季君豪與曹萱相視一眼,雙雙放下杯子,也難怪她如此火大,新媳婦是抱著款冬的醫書天天窩在寢室裡鑽研,兒子卻跟沒成親時一個模樣,忙著藥莊的事,總的來說,除了睡覺、用膳時,小兩口幾乎根本碰不著面。 若有行房倒也還好,偏偏打掃的小丫頭天天換床單,就是不見落紅,不過,季君豪仍然忍不住替兒子說話,「這次是娘以死相逼,維澧才答應娶妻的,娘是不是不要逼得太緊比較好?」 「是啊,娘,」曹萱溫柔的附和,「至少孫媳婦娶進門了,咱們就儘量不去打擾,兩人總會有進展的。」 「進展?!下人們不說了,在右院時,孫媳婦不小心滑倒,一次還撞到孫子的嘴巴,他還吼她。」高虹愈想火氣愈大。 這件事,季君豪夫妻也聽說了,卻不好干涉,畢竟兒子在尚未出意外時,還是個溫文儒雅的男人,卻因腳殘被嫌,自尊心受創,脾氣才變暴躁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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