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陽光晴子 > 鳳凰當年是烏鴉 | 上頁 下頁
三十六


  他沒有說話,只是冷冷的看著她。

  「除了鞏棋華以外的女人,任何女人,不管是身為你妻子的我,還是通房巧兒都無法讓你疼惜是吧?說話啊!說話!」她氣得揮舞雙手,她快瘋了,她不該遭受這種待遇。

  他仍以一貫的冷漠待她,「沒錯,這就是你得看清的事實,我已跟你說了無數次,不要再浪費自己的時間,找一個願意給你幸福的男人,我會幫你。」

  「一女不事二夫!我已委屈自己嫁給你,卻遭受人生中最大的污辱,你還想讓我嫁給誰?可惡的你。」她吼了出來,把心口的不滿吼出來。

  「委屈?阮芝瑤你問問自己,當初你是為了什麼嫁給我的?我可有負你?」

  「你……」她被問得語塞,的確她是看上他的長相、右丞相的權勢、取之不盡的富貴榮華。

  「除了正室這個名分外,我什麼都給不了,也不會給!你若聰明,就以清白之身回去阮府,我會承認是我的問題,是我不能給你幸福。」

  一個男人可以為了愛一個女人連自尊都拋棄嗎?褚司容愈是這樣什麼都可以失去,她就愈不甘心,她恨,她妒,她怨,她絕不讓他稱心如意!

  她像個妒婦般,再也克制不住瘋狂的怒火,「我不會說的,我不回阮府!我就是要糾纏你一輩子,聽到了嗎?這輩子你永遠也甩不掉我。」她猙獰冷笑著。

  褚司容憤怒的看了她一眼,轉身步出房間。

  阮芝瑤跌坐在椅子上久久,表情木然的流著淚。

  鞏棋華的身子原本已漸漸有起色,但在冬末初春的這段日子突然又虛弱起來,為此,褚司容還特別交代換了一名太醫來診斷。

  但時間一天天過去,大夫一個換過一個,藥帖一換再換,就連年節時期,綺羅苑也天天都聞得到熬藥味。鞏棋華躺臥在床上休養,她很努力、很努力的逼自己喝下一碗又一碗黑糊糊的藥湯,逼自己給祖母、給褚司容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微笑。

  褚司容快要瘋了,因為再怎麼細心呵護,再怎麼小心翼翼,她仍像朵花兒般漸漸枯萎,而他只能束手無策的看著她痛苦、看著她愈來愈虛弱。

  新年過了,時間來到三月,該是桃花滿園,花開的季節,但鞏棋華仍然纏綿病榻,身子骨始終不見好轉。

  褚司容神情哀傷的凝睇著床上形銷骨立的人兒,他好恨自己!他什麼也不能為她做!她已經昏睡了好多天……老天爺,他跟家人間的情感淡薄,難道就不能在男女感情上彌補他?難道真要帶走他一生的至愛?

  「還不醒來嗎?祖母來了好幾回,每每都拭著淚離開,還有我……」他咽不下哽在喉間的酸澀,幾乎說不出話來,因為太醫說了,她已經撐不下去了。

  「棋華,醒過來,醒過來啊……」

  一日喚過一日,連他的身形也逐漸削瘦。

  這一日,褚臨安特別到綺羅苑來看鞏棋華,見她眼眶深陷、膚色泛灰、唇瓣慘白,已無生氣,「她看來不太好,你應該要有準備。」

  「我知道,爹。」他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有些冷漠,悲傷盡藏。

  褚臨安直視著他的眼睛,冷然道:「女人多的是,下一個別放心上了,那是自找麻煩。」

  「兒子明白。」他平靜回答,但心裡清楚,鞏棋華只有一個,沒有下一個了。

  褚臨安點點頭,隨即離開。

  這一天,在褚司容殷殷期盼下,昏睡多日的鞏棋華終於有反應了。

  她緩緩張開了眼陣,看到的就是他略顯憔悴的臉,她好心疼。

  「你醒了。」雖醒了,可身子依舊那麼虛弱,呼吸微弱,他實在笑不出來。

  「嗯,好像睡了……睡了好長……好長的一個覺,你看來……看來瘦了不少……」甫開口,聽到自己虛弱沙啞的嗓音,她都嚇了一跳。

  「不長,一點都不長,你醒來了。」他的眼神充滿疼惜與不舍。

  她聽出他喉間的酸澀,眼眶紅了,「我讓你……讓你擔心了……」

  「不,沒有,一點都沒有。」他的眼眶也紅了。

  她眼中的淚水迅速凝聚,「對不起,我、我真的想留下來。」

  「你會留下來的,因為我不會讓你離開我。」

  他聲音堅定、深情凝望,她卻清楚感覺到自己的虛弱,她想抬起手摸他的臉,竟撐不起自己的手,她咽下喉間的酸澀,目光落在窗外燦爛的陽光,外頭已不見雪花,她到底昏睡了多久?

  「外面……桃花林的花開了嗎?!」

  「開了,正美呢,我抱你去看。」

  見她點頭,他溫柔的將她連著被褥抱起,走進桃花林,喚了侍從搬來貴妃椅,還備了些茶點,讓他得以抱著她,坐看眼前層層疊疊的粉紅色花海,以及春陽在花葉間投射下一束束璀亮光影。

  「好美……好美啊!」看著這片美景,她貼靠著他溫暖的懷抱,突然有所感,自己的時間快到了。「我……想……想再聽……聽你吹笛……好嗎?」

  「好。」他立即派人去將他的玉笛取來,卻不舍讓她離開他的懷抱,仍讓她斜靠在他胸膛。

  悠揚的笛聲響起,同樣的曲子,聽來卻好哀傷、好沉重。

  她微闔上眼眸,似乎連淚水也感受到這股沉重,不斷滑落臉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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