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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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囂張狂妄的小子,總有一天要你知道我玉琴公子歐陽青的厲害。低垂著頭,一掃方才怯弱的他神情陰毒無比。 天地一片混沌。是夢?晨夢? 少女的歌聲悠揚宛轉,仿若天籟,每一字,每一個音都牽動著人內心深處的渴望。 恍惚地聽著,他的神志一片迷茫。 這麼動人的歌聲是他平生僅聞的,可是他為什麼會感到如斯的熟悉? 不自覺地拔足,他身如飄絮,無形且無影地穿越重重的迷霧,穿越了無相時空。 小鳥宛轉的鳴叫聲傳來。 他驀地回眸,一抹淺灰色的飄逸人影如靈雲般映入了他的眼。是誰?流幻在迷夢中的光雲掩去了少年的容貌,叫他無從分辨,感覺上他對那少年好熟悉、好熟悉,仿佛是日與夜、形與影的關係。 少年似乎看不到他一般從他身畔穿過。奇異的感覺讓他舉足,追在少年身後。腳下輕飄飄的,仿佛踏的是空氣,而他自己像一陣風,一陣有思想的風。 荒山、白骨、碧芒。 恐怖的景像映入他的眼,而他前面的人霍然而停,冷不提防他撞上了那少年,刹時他的形體不受控制的化做一縷輕煙,溶入了少年的身軀,與之合二為一。 是誰殺了這些人?誰是那個兇手?他清楚地感應到了少年心中的憤慨。 接著少年動了,衣袂飄揚,他奔向山頂,去尋找殺人的兇手。 危險!不要去! 不,我不怕危險! 偷偷隱在少年的心中,他靜靜關注即將發生的一切—— 桃花如夢,卻又驚夢。 從桃花間走來的少女是夢中最動人的一個。她的歌聲是他聽過的。 凝眸的一瞬間,他感覺到少年的心悸。 接著他被抽離少年的身軀。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裡,靜靜地看著上演的一場才子與佳人的美麗邂逅。 姑娘,可曾看到那邊山崖畔……有人?少年的聲音蕩起,如和風清柔悅耳。 想問殺人的那個兇手嗎?奇怪!少年為什麼不問眼前的少女是不是兇手?是因為那少女美麗嗎?可是美麗的人並不代表她不會殺人啊! 驀然之間,時光流轉。在日月之光難以透過的洞穴中。 少女在他的懷中——不、不是在他懷中,而是在那少年的懷中。他之所以會感覺錯誤,是因為他再度進了少年的身體,與少年同在。 她是誰?他感覺到少年的疑問。 在桃花林中唱歌的少女不美嗎?你為什麼不肯為她留下來? 說話的是少年懷中的少女。 你怎麼會知道這些……是你偷聽了我與因夢談話嗎? 暖眯不明的情潮激蕩出的一片靜寂中,他聽到了少年的聲音。 為什麼少年從沒想過她就是因夢——那個與他在桃花林中邂逅的女孩?為什麼少年總是問錯問題? 時光再前進。晨曦之下,樹屋中。 「師尊只教我一樣……殺人。」纖手撫弄衣帶的少女盈盈帶笑。 「胡說!」少年薄責,「這開不得玩笑……以後不可以再亂說了。」 他不相信少女的話?可是他內心深處為何如此彷徨不安? 隱在少年心中那個他終於明白了。也許少年潛意識地去拒絕相信那少女的話,可是為什麼? 直到那一夜—— 「因夢,是誰救了你?」 「救我?沒有人救我。」 「那公冶良的眼睛?」 「是我用手指挖出來的。誰讓他不聽話?竟敢傷你……不可饒恕。」 短暫的對話驚懾住少年的靈魂。 而被抽離的他站在局外。 震驚、錯愕、不能置信……種種複雜的情緒加在一起的感覺為什麼不是憤怒,而是悲哀? 少年不明白,他自然也不明白一一 流光斂影,天旋地轉。他身不由己地在時間中繼續旅行。 昏黃的燭光搖曳著,小小的樹屋光亮時隱寸暗,若幽若謎。 床上,依然是那個少年,一動不動,似永恆地沉睡著。 床前,一抹纖影,寂寞地美麗,憂傷地純靈。「你醒來好不好?好不好……」嬌軟的聲音微啞,卻依然動聽。 「只要你肯醒過來,我什麼都聽你的,你要我做,我才做,你不要我做的,我絕不會做。」哀哀地俯在少年身上,她低柔地訴說著無限情癡。 「只要你別再用自己的性命來懲罰我,只要你別這麼嚇我……」 少年似充耳不聞地繼續沉睡。 為什麼他要這樣殘忍,讓那少女獨自一個人悲傷? 光影收斂,他再一次被懾入少年身體,於是他聆聽到少年的心在哭泣。 「為什麼,你要沉睡?為什麼你要悲傷?」第一次他與少年的心對話。 「因為,欺騙我的是我的愛。」 「不,一直尾隨你的我看得清清楚楚,欺騙你的人不是她。」 「是她、是她、就是她。」 「不,不是。一切的一切,你本可以看清楚的,可是你卻選擇了不看……你問為什麼?當然是因為你怕——性格幾近完美的你想必是個崇尚完美的人吧!所以你也希望你愛戀上的少女也是完美的。一次又一次,你不想瞧清楚她,只是因為不想打破這份完美。所以真正欺騙你的,正是你自己呀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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