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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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紫晶水仙像個頑皮的孩子,在外頭繞了二十年,又悄悄回到家來,帶了三滴血,一是信威。一是智威,那另一處是意芊落下的血痕嗎? 他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,由舊金山開始追蹤起,發現長長的二十年,紫晶水仙的命運並沒有太坎坷,它在臺灣幾家古玩店待了六年,後至香港四年,再陪一位老太太五年,老太太死後,紫晶水他又回到古董店。 最麻煩的是,杏霞在高雄賣掉紫晶水仙後的行縱。她似乎常常搬家,德威硬是無路找路,把一條條線索連成一張遷徙圖。依圖的箭頭指示,他來到了新竹一家餐飲店。 「杏霞?我知道啦!一年前參加進香團時,我們還睡同一間房哩!」店主的胖老闆娘說。 「真的?」德威高興地問。 「沒錯啦!我還有通訊錄!」她確定的說,還很熱心的翻出那本冊子。 桃園?原來繞了一大圈,杏霞就在鄰縣落腳呵! 那麼,意芊葬在何處?也在桃園嗎? 他真希望自己能飛,一眨眼就飛到這個住址,多年來第一次,他又覺得血液活終,有一股年輕的衝動了! 問了一些路人,德威才找到這座天主教堂。他把車子停在馬路旁,由小巷進到修道院後面,一戶戶探尋。 期間,還被一家木材行的惡犬吠了幾聲。 在排比的老舊樓宇間,他很快找到門牌號碼。那是一棟平房,白色牆,淺綠色門,倒很符合杏霞潔癖的個性。 他按了鈴,久久沒有人來應門。他跳著往牆裡看,花草茂盛,窗上的蕾絲窗簾也拉起,不像沒人住的樣子。 「先生,你要找誰呀!」有個提菜籃的太太在他身後問。 「呢!我要找一位方杏霞女士。」德威有禮地回答。 「方婆婆呀!」那位太太好奇地看他一眼說:「她一年前就過世了。 什麼?過世了?這倒是德威未估計到的一點。他當然也想過,二十年滄海桑田,人事全非,但方杏霞怎麼能死呢?只有她知道意芊的墳地,只有她清楚意芊最後的一段日子,要撒手而去,至少也該通知他一聲吧! 這樣毫不交代地死,她能心安理得嗎? 那位太太看德威的臉色十分難看,主動說:「你有什麼事,可以去問方婆婆的外孫女,她就在水溝旁的菜圈裡,你拐個彎就看到了。 外孫女?那不是杏霞女兒的女兒嗎?但意芊怎麼可能懷孕生子呢? 德威帶著一團疑問,一份沉重,循著指示的方向走去。 十月早晨的陽光,將教堂投下一個巨大的陰影,由矩形、長方形到三角形,十字架的尖端剛好映在菜園的竹籬笆上,彎彎地有如一條黑藤。 青翠的菜葉間,有個身影站了起來,德威一時驚呆,佇立在原地。 他以為他看到了意芊,那纖秀的骨架,挺立的身姿,亭亭溺溺有如湖中的水仙 但她回過頭,短髮飛揚,在陽光中灑下金點,又不是意芊。 意芊是淡潔的、純白的,有雪般的冰清玉肌,又有寒梅的香暖溫柔,給人一種沁心舒涼的感覺。而這女孩,有著靈動的大眼睛,是活潑健康的,屬於春天的千嬌百媚和夏季的綠意盎然,瞧她曬得一身麥色的肌膚,使人聞到了大自然的味道。 她也看到他了,一個西裝筆挺,頗有派頭的男人,出現在這鄉野之地,總令人好奇。她走近兩步說:「你找人嗎?」 德威更看清楚她了,極年輕美麗,像被父母細心呵護大的嬌嬌女,那眉眼雖不像意芊,卻讓他有似曾相識的感覺。 發現自己怔愣太久,他趕忙說:「我找方杏霞女上,但聽說她過世了,她是你外婆嗎?」 「是的。」她不懂為什麼外婆會有這麼不尋常的訪客,忍不住問:「你是她的朋友嗎?」 「事實上,我是認識她的女兒方意芊,你知道她嗎?」德威直接說。 「方意芊?她是我的母親呀!」女孩眨眨大眼回答。 這一回不只是驚呆和怔愣了,仿佛山崩地裂,四周狠狠轉繞,他很訝異自己還是站直的,沒有被吞噬到地底。也許是他的頭太暈眩,心太迷惑,千思百想,仍弄不出個所以然來,像整個人被摔出地球軌道,記憶完全碎亂了。 意芊竟有女兒? 他滿懷希望,如在夢中般問:「意芊還活著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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