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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萬一他們是騙我的,怎麼辦?」他一臉矛盾,

  「就像上次一樣,威脅利誘不成,竟想把我綁架到國外,我怕這一回他們又要使什麼拆散我們的手段了!

  「如果是真的呢?」她勸著他,「我曉得你一向是個孝順的人,為了我,才和你爸媽鬧得不可開交。今無不管你爸爸的病是真是假,我認為你都該回去看看,算我求你,好嗎?

  「可是,我怕……」他仍在猶豫。

  「我們都已經是夫妻了,有什麼好怕的呢?」她說。

  德威的確有些擔憂,父親一直有心臟方面的毛病,這一年來又為了他的事,幾次氣血攻心,是極有發病的可能。

  他雖然離開前家,但仍心系著親人,若父親真病得嚴重,弟妹年紀都還小,他能棄俞家於不顧嗎?

  「回去吧!」意芊再一次說。

  「你一個人可以嗎?」他遲疑地問。

  「當然可以。」她微笑地說:「以前你上班時,我不也都是一個人?」

  「我現在恨不得分分秒秒都在你身邊。」他真心的說。

  特別是此刻,她剛治療完,神情正脆弱,仿佛清晨的一顆露珠,隨時會消失,這令他有一種說不出的心痛和難舍的感覺。

  他將她抱到臥房,把她安置在舒服的枕被之間,再放好書本、點心、收音機、電話……所有他想得到的東西,都在她觸手可及處。他嘴裡還不停叨念著:「我去一下就回來,還會買你最喜歡的素羹面。你先睡個覺,一睜開眼又可以看到我了,一點都不會感覺到我離開過。」

  他每說一句,她就點一次頭,臉上始終保持著甜美的笑容。

  他愛她那如水仙般純摯的美,忍不住吻她長卷的睫毛、小巧的鼻子、細緻的雙頰,再到柔嫩的唇,然後呢喃說著:「嗯!我好喜歡你身上的這股藥香!」

  「好傻,藥怎麼會香呢?」她努力地抬起雙手,觸碰他的發,眼眸內有愉悅的光芒。

  他乾脆整個人賴著她,與她纏綿廝摩。他的手握住她的,在她的肌膚上輕輕移動,緩緩愛撫,直到兩顆年輕的心都顫抖起來,陷在無法壓抑的情欲之中。

  「你該走了吧!」她在他耳畔低語,想阻止他進一步的動作。

  「我好像禽獸是不是?你都病成這樣了,我仍那麼想要你。」他把兩人的手放在彼此跳動的心中間。

  「不!是我不好!我氣自己的病,恨自己不能做你最完美的妻子。」她說。

  「不!不管你變成怎麼樣,都是我唯一所愛的人。」他再吻她,「我就是不能沒有你……」

  「好了吧?」她笑著躲避他的唇說:「你再不走,就太晚了。」

  他歎口氣,不甘願地起身下床,再看看四周,說:

  「好好休息,我很快就回來了。

  他又吻她一下,才離去。

  大門的鎖扣上,室內恢復了寂靜,只有游離的塵漫漫飄浮。意芋躺在粉紫的枕上,唇邊的笑緩緩消失。

  她不想看書、不想聽音樂、不想吃東西,她的腦海裡只能有德威。

  他的耐心與愛意,時時都今她有受寵若驚之感。想當年她進俞慶,他的優秀、俊雅與身份,將他烘托得有如天神一般。

  天神卻愛上她這小秘書,還不惜為她斷絕回天堂的路。雖說愛是空、欲是幻,但他給她的快樂,是多年信仰的佛教所不曾達到的。

  於是她從俗世外走進俗世內,大膽去觸碰了愛情與婚姻。

  但命運急轉直下,不到半年的神仙眷侶生活,一切都變成了懲罰。

  都是她莫名其妙、沒有原因的病,醫生唯一能解釋的,便是遺傳及基因的問題。

  最可怕的是,無藥可醫,只能任其發展。

  她用手指僅餘的力氣拉起裙擺。兩條腿直直伸著,上面全是一圈圈的紅瘀血,密麻地看不到原來細白的皮膚,醜陋得令人想吐。

  但脊椎神經壓死了,它們就死了,以後是手、肚腹、胸部、頸脖、顏面、頭腦,一節節硬化,直到她沒有心跳呼吸為止,那些速度是很快的。

  她不怕死,但德威怎麼辦呢?他總無法接受任何她會死的可能性,一心一意相信她能與他白頭偕老。

  想到他註定要有的痛苦與失落,她就忍不住先為他流了許多眼淚。

  多不公平呀!她死後就沒有知覺了,不哀不痛,而他還要繼續為她心碎呵!

  她輕輕歎口氣,沉浸在常有的愁緒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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