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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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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均跨步而來,人才到,就選出一陣銀鈴笑聲,她換著他的意芊,對他說:「這就是我阿姨,方以緣女士。 她又親密地賴著阿姨說:「這位是俞德威先生,他是倩容姊的大伯,說是我母親的好朋友,你認得他嗎? 以緣尚未回答,德威就用怪異的蒼白說:「她認得我。」 以緣只是望著他,眼眸深不見底。他終於在混亂中抓回自己,原來以緣就是意芊! 他又向前走兩步說:「靈均,我能和你……阿姨單獨談談嗎? 遠遠鳴起悠回的寺鐘,靈均說:「要吃齋飯了。 「我們不吃。」德威又走近一步,抓住以緣的手臂。 以緣戰慄了一下,用極輕的語調說:」你先去吧!師父或許需要幫忙。」 「好吧!」靈均揚揚眉說。 靈均離去後,樹林又暗下,像另一幕。 德威急促地摸著以緣的手腳、身體、臉,是溫熱健康的,他激動地說:「天呀!你沒有死!是老天憐我,把你交還給我!」 他抱著她,那麼緊,一刻都不願意放開。 以緣不禁歉籲,眸中的熱,原來是淚,一旦流下,便無法斷絕。 仿佛又回到那窄小的公寓,恩愛相依的年輕夫妻,情深義重,恨不能融人彼此……但那豈是昨日?以為只是數小時的離別,竟忽忽跨越了二十年的歲月,能不令人痛哭嗎? 她摸著他的發梢,已無當年的細柔;肌肉刻著滄桑,耳鬢有幾絲白髮,但味道仍是熟悉的 他也在看她,想用最快的速度,彌補時光的隔閡。 「你都沒變,仍是我的水仙。」他癡癡地說:「究竟怎麼回事呢?為什麼瞞我二十年?你曉得這有多殘忍嗎?天保佑我能活到今天!」 「我也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。」以緣哽咽地說: 「那年我媽帶我走後,我就一心等死,沒想到我竟懷了靈均。靈均是我們的女兒,你知道嗎?」 「我算出來了,她長得像我!」他激切地說:「為什麼不告訴我?我有權利曉得的!你讓我錯失這一切,太不公平了! 「德威,別生氣。」她摸著他的臉說。 「不!我沒有生氣,我怎麼會氣你呢?」他吻著她的手說:「我只是難過,二十年呀!我們竟浪費了那麼多的時間,你怎麼會得呢?」 「我當然不會,但人生總有許多不得已。」她忍住悲哀說:「我在懷靈均時,病得很嚴重,連手都麻痹了;但是為了孩子,我拚命活下去,連醫生都不敢相信我能撐過來。生完靈均後,情況更加惡化,我常常陷入昏迷中,大半時間連思考的能力都沒有。 「你媽寄了一張死亡證明書給我。」他沉痛地說。 「原本我媽是要準備我的後事了,」她回憶著說:「結果靈均四個月大時,得了怪病,不吃不喝,住院好一陣子……我們就在那時候賣掉紫晶水仙,來付她的醫藥費…」 「我找到紫晶水仙了!」他急急的說。 「真的?」以緣張大眼睛說。 「那也算是一段巧合,我就是因此才找到你的。德威說:『不過,那都是題外話。現在快告訴我,靈均又是怎麼痊癒的?」 「我媽在束手無策之下,又去問她的師傅。」以緣平靜地回答:「師父說,我身上的妖孽已經轉到了靈均的身上;所以我必須和她斷了母女關係。她要父亡母亡,才能保住生命,甚至一輩子的平安……,, 「胡說八道!」德威打斷她說:「都是那該死的師父,才害得我們夫妻離散、骨肉分離!」 「德威,你聽我說。」她溫柔地安撫他道:「人世間有很多神秘奧妙,我們都還不懂,但自從『意芊』死亡後,靈均就真的好了起來,而且更奇怪的是,我也逐漸好轉,脊椎裡亂長的氣泡竟一個個消失,連醫生都無法解釋」 他愣了好一會兒,才理清這一段話,最後說:「所以『意芊』死了,活下來的是『以緣』?」 「是的,我後來就一直叫方以緣。我媽還真的為『意芊』辦喪事,所以才有那骨灰壇,其實裡面裝的只是我的一束頭髮、幾個指甲和衣物而已。」她說。 「好!『意芊』死了,我接受,但『以緣』不該瞞我!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呢?」他仍覺迷惑。 以緣』並不是一下子就康復的,我花了六年的時間才能行動自如。」她說:「這期間,我是想找你,但我媽不肯。她說,我若和你見面,又會是一場劫難!」 「又是師父說的,對不對?」他咬著牙,「你真的相信那些鬼話嗎?」 「相不相信,漸漸也沒有差別了。」以緣淡淡地說:「後來我就聽說你結婚的消息,我想,我在你生命中,真的是個死去多年的人了。」 「不!不!你從未死,一直在我的心上,又痛又熱!」他將她的手按在胸前,「意芊,我從沒有一刻忘 記過你,我始終愛你,你還看不出來嗎?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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