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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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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呀!」玉屏痛得倒地,「殺人了!殺人了!」 盈芳冷冷地看著她,沒有一絲慌亂,走之前只說一句:「果然是報應不爽!」 家志愣住了,一邊是恩人的女兒,一邊是盈芳,他想追下樓去,但玉屏流了一地血,還哭喊道:「我快死了!快送我上醫院!」 對面鄰居聽到騷動,望向門內,看到血,也驚慌的說:「要不要報警?要不要叫救護車?」 警察來就麻煩大了。家志當機立斷,先放下盈芳,來安撫玉屏,免得事情鬧開,三個人上報,成了爭風吃醋的男女主角,會影響到何家及舜潔基金會的名譽。 大街上盈芳踽踽而行,夜實在淒涼,她的步伐也愈來愈無力,到必須貼著牆走的地步。 所有憤恨發洩後,心是疲累的空虛,身體的傷害也一一擊向她脆弱的神經。 那四個人意圖輪暴,如果她不帶刀,又沒有武功,不會保護自己,如今不就傷痕累累,甚至死狀淒慘地躺在那無人的荒地嗎?她無法想像被施暴、蹂躪、戳戮……種種毫無尊嚴的淩辱…… 超過腦子所能忍受的限度,就成為空白無形的痛楚。 她站在街角,望著空曠的街,如世界末日。突然有摩托車聲傳來,遠遠她就知道是家志,騎過她眼前,後座是抱著他的程玉屏。 急著上醫院嗎?那她差點被強暴,又全身瘀青,誰會來關心她、憐惜她呢? 忍不住哽咽,她哭了出來。那聲音,在寂寂的夜裡,如含冤幾世的陰魂,哀哀泣血。 說什麼任何事都可以告訴他,說什麼只有他能保護她;到頭來,她無法開口,而他卻去保護她的仇敵。她終究只能靠自己,永遠孤單無依的自己呵! 信威他們說得沒錯,家志是個有去無回的黑洞,他不想自救,她又何苦為他犧牲呢? 看!他最後不又選了北門幫和程玉屏嗎? 雨絲絲滑落,由散霧,成水滴,再浸透她的髮膚。她茫然地走著,天涯路無止盡,但空了的心,能走多遠呢? 這是他們北門幫常來的張外科診所,醫生熟練又不多問地為玉屏止血包紮,還縫了十幾針。玉屏從頭到尾都哀嚎咒駡,尤其看到她保養按摩得漂亮的美腿傷成那樣,更心痛不已,她要多久才能穿迷你裙呢? 程子風人一來,她更是大聲訴冤,她自幼保鏢圍繞,沒損過毫髮,當然不甘願被盈芳整成人不像人。 「她看我和家志親熱,一把刀就捅過來,連家志都受傷了呢!」玉屏怨恨地說。 子風一臉震怒,他當場拍桌咆哮說:「太可惡了!竟敢傷我程子風的女兒,傳出去有多難聽呀!我不討回公道的話,人家還以為我北門幫垮了,以後我在臺灣還能混嗎?」 張醫生忙將滾動的針筒拿走,清出桌上更大的空間。 「義父,都是我不好。盈芳是針對我來的,爭吵之中,不小心傷到玉屏,她絕不是故意的,一切由我來擔待就好。」家志趕緊說。 「才不是呢!江盈芳根本就要殺我,要不是家志挺身而出,我就死定了呢!」玉屏拉過家志說:「我今天終於明白,你還是愛我的,對不對?」 從喜宴到以後發生的種種,家志已經受夠她各種頻率的聲音。可惜她的嘴巴沒受傷,否則縫上幾針,天下會太平多了。 他不理會她,只設法說服子風說:「盈芳是我的未婚妻,義父就處罰我,別再和她計較了。」 子風沉默不語,內心算計著。 「程老要不要開驗傷單呢?」張醫師問。 「當然要!」子風又拍一下桌子說:「愈嚴重愈好,身上每一處青腫都要傷到骨髓;腿上的刀傷,就說有殘廢之虞……對了!還有腦震盪……」 「義父……」家志急著說:「我和盈芳都訂婚了,何必彼此傷和氣呢?」 「還訂什麼婚?她都殺你了,當然要解除婚約啦!」玉屏在一旁煽火說。 家志想瞪她,又怕事情惡化,只有忍著。他一心記掛盈芳,至今他仍想不透,她為什麼要發那麼大的脾氣?彷佛有很深很深的痛苦和委屈…… 她把「一刀兩斷」說得那麼決絕,甚至用行動表現,是真的嗎?他知道她難測、暴烈、倔強,這幾年也體會出一套接近她的方法。只是這一次真像火燒到眉睫,她真以為他重視玉屏更甚於她嗎?若是如此,他等於白花了這許多嘔心瀝血的功夫了。 可惜他現在不能飛奔到她的身邊,她該明白人在江湖、身不由己的道理吧? 他深陷于自己的思緒,沒注意到義父又說了什麼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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