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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七


  盈芳沖出工地,手臉是血,衣服撕破,心中有千萬恨。但她也夠陰毒冷靜,先踅回家換掉這一身的不堪入目。

  她寧可死,也不願任何人看到她這「殘花敗柳」般的淒慘景象。

  家志不耐煩地關上電視,對著玉屏說:「十二點了,我送你回家。」

  玉屏斜躺在沙發上,露出撩人的姿勢。她瞟一眼鐘,慢條斯理地說:「人家肚子還疼嘛!一站直就想吐。」

  今晚義父在附近有個喜宴,才一半玉屏就一副腸絞痧的模樣,硬要到他這裡來休息。

  「已經兩個多小時了,再不好,我看最好送醫院。」他沒好氣地說。

  「不要啦!再等一下下嘛!」玉屏噘著嘴說:「難道你不喜歡我陪你嗎?」

  家志正要回答,外面有人輕輕敲門,一聲聲如遊絲,他深覺奇怪,都半夜了,會是誰呢?

  打開門,盈芳站在那裡,面色雪白,眼眸並不看他,幽幽的,彷佛夢遊般,掉了三魂七魄。

  「盈芳,你怎麼了?生病了嗎?」家志擔心地問。

  她並不回答,只往客廳走,看到玉屏,立刻變了臉色,整個人像張揚的刺。而玉屏原本病痛得不肯起身,一見盈芳,竟然跳了起來。

  家志尚未弄清楚,盈芳就一巴掌擊出,還送上所有的拳頭拳腳,一記記俐落地往玉屏身上打。玉屏左右閃不過,挨了好幾下,直抱頭哀叫。

  「打死人啦!她瘋了,要打死人了!」玉屏哀嚎不已。

  盈芳一句話也不吭,就是拳打腳踢。家志沒看過她那樣子,彷佛要殺人般。他阻止不及,只好擋在玉屏前面,替她接過幾拳。

  「盈芳,你冷靜點,告訴我怎麼回事好嗎?」他抓住她的手說。

  「你問她,你問她,看她做了什麼好事!」盈芳用力咬著家志的手臂。

  他一痛,彎下腰來,一排齒印出血。

  盈芳又撲向玉屏,這次更不容情,指甲往她臉上抓,一拳揍出她的鼻血。

  「血呀!血呀!要殺人了呀!」玉屏恐懼她哭叫。

  「是的!我要殺你!」盈芳由皮包拿出小刀說。

  「盈芳,住手!」家志由背後抱住她,緊緊箍著,像要擠出她的五臟六腑。

  「問她做了什麼!」盈芳掙扎不出來,淒厲地叫著。

  玉屏見自己安全,馬上捂鼻回嘴說:「我哪有做什麼?家志喜歡我,深夜招待我,你就狠成那樣,愛男人也不必愛得像花癡!」

  盈芳咒一聲,動得更厲害,撞痛了家志的肋骨。

  「你還說!」家志罵玉屏,「你還不快躲進房間!」

  盈芳眼睜睜地看著仇人關門下鎖,眼睜睜地看著家志與對方同聲一氣,心像破了一個大洞,所有寒冷、孤立與無助不斷挖著掘著,彷佛要穿透她。

  「你居然幫著她!」她恍如陷入鐵夾的動物,無望又痛苦地叫道:「你果真心向著她!」「我沒有幫她,也沒有心向著她。」盈芳的憤怒令他不安,手不自覺地放開說:「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衝動……」

  「好!好!我總算認清楚你!我們從今天起一刀兩斷!」她把戒指丟向他,人往門口走。

  「盈芳,別這樣。」他急慌了,拉住她說:「如果你是為玉屏深夜逗留的事,我可以解釋。她在附近喝喜酒,因為肚子痛,所以……」

  「她根本沒有肚子痛,她是在等……」盈芳突然感覺到一陣窒息的心痛,再也說不下去,只低低命令,「放開我!」

  「不!你這個樣子,我不能放!」他堅持著。

  「好,那我就用刀斷。」她說著,拿刀刺他的手腕。

  他可以躲開,但因為遲疑,手臂劃過一道細長傷口。

  盈芳的刀掉到地上,淚模糊了眼,轉身就要離開。

  「盈芳!」他按住流血處,仍要擋住她。

  「你需要再來一刀嗎?」她退到門外,人在陰暗中。

  「我十刀都給你砍。但你要判我死刑,也該有個理由吧!」他咬著牙說。

  「她,就是理由。」她指著臥房,再指著他說:「還有你,還有該死的北門幫!」

  他一步向前,她的第二把刀就飛出來,但她故意偏歪一邊,家志輕易閃過;然而巧中之巧,飛刀恰恰射向出來看熱鬧的玉屏,她的大腿被刺了一個洞,血噴湧而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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