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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但偏偏聚會散得早,倩容交上白燭和念珠,走到長廊,就看見鬼鬼祟祟的哥哥。垂肩的白紗輕撫她的頰,風在她的衣擺間柔柔地吹著,她的聲音也平靜得似山間的泉水。

  「你怎麼來了?是爸爸讓你來接我的嗎?」

  紀宗祥一下子答不上話。

  「今天是聖母日呢!我答應凱莉嬤嬤再多留一個星期。」倩容按住揚起的裙子說:「不過我正好有好消息要告訴你,教會批准我到美國去讀神學院了。」

  「你瘋啦!老爸不會准你去當修女的。」紀宗祥叫道。

  「誰說讀神學院就預備當修女?我只不過是去研究宗教哲學和宗教心理而已。」她不慍不火地說。

  「你少用障眼法,你一定會去的!爸爸當初就不該用『安全』這理由把你送到這鬼教會學校,結果現在是『安全』得過分了。」他的語調中透著捺不住的煩躁,又說:「哎呀!我管不著了,如今麻煩大的是爸爸,他碰到見鬼的撒旦,你的上帝能救他嗎?」

  「撒旦?」她驚慌地問:「爸爸怎麼了?他出事了嗎?」

  「三天前,爸爸在國家銀行前被那個大財閥多明諾的手下綁走。光天化日之下,竟沒一個人阻止,簡直太目無法紀了。」紀宗祥咬牙切齒說:「多明諾要我們一星期內交出十五萬美金,否則他要把爸爸斷手斷腳、切鼻割耳,慢慢淩遲至死。」

  倩容的臉色一下轉為雪白,退後一步,顫抖地說:「怎麼會這樣呢?我們該怎麼辦?」

  「當然是設法籌錢呀!」他面色裝得很凝重。

  「我不是叫你們別去招惹多明諾的咖啡生意嗎?」她氣惱地說:「結果真的出事了!」

  「現在不是說教的時候,我們需要的是錢。」他說。

  「我們有十五萬美金嗎?」她不太有信心地問。

  「有才怪。」他頓了一下,又說:「不過,若你肯幫忙的話,就沒問題了。」

  「我?」她不解地問:「我能做什麼呢?」

  「多明諾勒索我們,我們就去勒索別人。」他說,「這叫以邪制惡,以毒攻毒。而你,就是那個執行者。」倩容望著哥哥年輕的臉龐,粗大的眉揚成一個奇特的角度,這是他下決心要壞事做到底的模樣。心中凝聚著濃濃的不安,不願想也不敢問她要「執行」的究竟是什麼。

  她沉默地望著遠處起伏的青山,手按著胸前銀白的十字架。紀宗祥早迫不及待地說出他的辦法,但每一句都讓她的心更沉重,瓷娃娃般的臉憂結成秋霜一朵早凋的芙蓉。

  「……等俞智威到你房間後,我們就闖進去,把他抓個正著,現場人證物證俱在,他想賴也賴不掉。」紀宗祥口沫橫飛地說:「我早和薩國警察局的人已聯絡好了,保證萬無一失的……」

  「哥,我們怎能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呢?」倩容終於受不了,轉身要走。

  「什麼傷天害理?爸爸的命難道你都不顧了嗎?虧他還最寵你、疼你。」他迅速擋在她面前說:「何況這一點也不算害人。俞慶集團的資產以億來計,鈔票多得數不完,十五萬美金根本不在他們眼裡,隨便一彈指丟在馬桶裡,眼皮也不會眨一下的。」

  「管他們丟到馬桶或任何地方,反正那不是我們的錢,我們一毛都不該拿,更不必說用這麼卑劣無恥的方法了。」她的眼淚快掉下來了。

  「媽的!我又不是叫你去殺人!」他不耐地低吼,轉兩圈又回來瞪著妹妹說:「你清高、你聖潔,可你還能想出什麼更好的法子嗎?虧你還是天王教徒,天天講犧牲奉獻,現在連自己的爸爸都見死不救,你還配在教堂禱告,配穿這身白衣嗎?不!你一點都不配!」

  倩容被他的話嚇哭了,十字架烙在心口,引起陣陣痛感。

  「天呀!我若不是已到走投無路的地步,絕不會叫你做這種事的。」他用力抹一把臉說:「我昨晚已經叫妮塔去誘惑他了,但事到臨頭卻功虧一簣,她人也氣跑了。」

  「哥,妮塔是你的未婚妻呀!你竟然……」倩容再也說不下去了。

  「是呀!為了爸爸,我連未婚妻都可以獻出,真正背十字架的是我,對不對?」紀宗祥故意表現出哀痛說:「而我只不過要你去和一個男人說說話、跳跳舞,你就不甘願成那樣,以後還敢說要為世人服務嗎?」

  明知紀宗祥用的是一堆歪理,但父親落難的消息使她心亂如麻,無法用理智回辯,只能說:「可是……可是連妮塔都誘惑不了他,我……我更不行了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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