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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六


  「沒有人的。」智威說:「你看,屋旁沒豬沒狗,前院的藤架都倒了,這家人八成也逃難去了。」

  開門進去,木屋裡果真空空如也,除了灰塵、蜘蛛網,什麼都沒有。

  「快把濕衣服換下來,免得又生病了!」他將僅有的毯子丟給她。

  倩容走到另一個房間,哆哆嗦嗦地脫下修女服,只剩下白色的長襯衣,再披上毛毯,感覺好多了。

  走到外間,智威已快手快腳的清理石灶,引木燃火。

  他的黑袍服也脫下來,身上只著內衣、內褲,儘管是很保守的那一種,但仍掩不住他優美健壯的肌肉線條,她呆呆地看著,臉不爭氣地紅起來。

  火熊熊的燃旺,他暖暖手才看見她,只淡淡的說:「衣服必須烤幹,否則我們就裝不成修女和神父了。」

  她走近火堆,把衣服鋪平架好。他則沉默地從袋子裡拿出一些乾糧,有幾顆馬鈴薯就放在火邊烤。

  「很抱歉,又要吃馬鈴薯了。」他聲音中沒有歉意。

  「已經很不錯了。」她乘機說:「你不冷嗎?」

  「我比你健康。」他簡短地說。

  由他的口氣,倩容知道他還是不高興。在這雨天火旁,兩人完全孤立的情形下,敵意讓人極不舒服。

  「你還在生氣嗎?」她包緊毛毯,小心地問。

  「當然!」他看著她豔若紅霞的臉說:「我還要氣很久,讓你明白,以後不准對我做這種事。」

  以後?倩容來不及細想,只忙著解釋說:「我沖出去是有理由的。她是個母親,如果她死了,四個孩子誰來養呢?沒有媽媽的小孩最可憐了……」

  「那麼你死了怎麼辦?」他橫眉豎眼地說:「你有沒有替你的家人想?你父親哥哥會有多傷心,還有你的朋友,和一些愛你的……」

  他戛然而止,倩容沒注意到他的奇怪表情,很理性地說:「我死了,家人朋友自然會傷心難過,但並不會影響他們的生活;可是那個母親死了,卻會嚴重地損害四個孩子的一生,她的生命比我有價值多了。」

  這是他這輩子聽過最荒謬、最可惡、最刺心的一段話,他死瞪著她,像要吃掉她一般。

  為了對抗他內心無來由的痛楚,他用氣憤的口吻說:「如果你不是偽裝慈悲過了頭,就是沒有真正愛過任何人!你的心太冰冷,不能體會別人為你嘗受的痛苦!」

  「我……我沒有……」她被罵得淚都快流出來,「只是我十歲就失去母親,很能瞭解那種失去依靠的滋味……」

  這是她第一次提到自己的身世,看她梨花帶淚的模樣,智威的氣消了一半。

  「你父親沒照顧你嗎?」

  「他很愛我,但不知道該如何帶女孩子,所以,十歲起我就到教會學校寄宿,那是個完全不同的世界。」

  他一反平日的滔滔雄辯,初次明白什麼叫啞口無言,他好想擁她入懷,但此情此景,他只能遞給她熱好的罐頭,說﹕「吃吧!」

  雨持續下著,天黑時仍未止。

  「我們必須在這裡過夜了!」他望著窗外的雨說。

  他一說完這話,倩容的心就止不住地混亂,一方面想和他獨處一室的危險,一方面擔心父兄又要多撐一夜,人有些昏昏然。

  他把唯一的木板床讓給她。倩容裹著毯子躺下,心裡十分不安,想他一身單衣,又在濕地上,會不會生病呢?

  「你這樣能睡嗎?」她忍不住問。

  「不能的話,你願意把床和我分享嗎?」他有些惡作劇地問。

  室內一陣沉寂,她考慮良久才說:「有何不可,總比你生病好吧!」

  接著又是一陣尷尬的空白,最後他站起來說:「是的,有何不可?我們又不陌生。」

  他鑽進毯子裡,倩容立刻感到那股熱氣,他沒有特意避開,手臂及腿都碰到她。薄薄的棉布經不住肉體的摩擦,赤裸肌膚的相觸更如燎原的火,一下子,她就覺得他們之間比在石灶裡燃燒的柴堆還要熱。

  他並沒有動,但緊繃的身體顯示他也感染到那種氣氛。

  漫長得有如一世紀,他突然轉過身捱著她,眼光尋著她的眸子。

  她感覺他一寸寸地靠近及壓迫,每一移動都表明強大的欲望,她聽到他用抑制的聲音說:「我們今天並沒有被下藥,我為什麼還那麼想要你呢?」

  她的感官如在火中,自然無法回答。

  「你也要我嗎?」他輕吻她的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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