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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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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那對身體並不好。」家志說,「而且盈芳鼻子很靈,她一聞到煙酒,就又咳又罵,訓個沒完,我可不想惹毛她。」 「真好笑,你為什麼要怕一個小女孩?」智威問。 「我殺了她哥哥,發誓要好好照顧她的,有些事就得忍一忍。」家志聳聳肩說,「我並沒有怕她。」 「或許你該怕,有些小女孩是很毒的,愈純真毒性就愈強。」智威說著又要碰酒。 「你這樣,我就不能說出你要的消息了。」家志警告著。 智威頭一抬,眼中露出光芒,揚聲道:「你有消息了?為什麼不早說呢?」 「我一直在等你頭腦清醒。」家志慢條斯理地說。 「誰說我不清醒?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,要做什麼。」 智威半威脅地說:「快告訴我,你找到艾薇了嗎?」 「我不太確定。我透過一些關係,聯絡到中南美的一些朋友,他們在巴西找到一個叫荷西的中國人,和你形容的樣子很像,名字叫紀宗祥。他和他的父親紀永康經營百貨業,是兩年前帶了一大把美金做起來的,時間也很吻合,我想百分之八十是他了。」 「那他的妹妹艾薇呢?」這是智威最想知道的。 「是有個女人和他們住在一起,姓名不詳,據說很漂亮、很活潑,在中國人圈子裡很出風頭。」家志說。 聽起來不像艾薇,但或許這就是她的真面目。 「還有一點。」家志頓一下才說:「這女人是紀宗祥的太太,不是妹妹。」 智威覺得肚子像被人捶了一拳,到底還有多少謊言需要去揭穿和忍受呢? 「你現在要怎麼做呢?」見他不語,家志又問。 「我早就想好了,想了兩年。」智威咬著牙說:「我要將他們引回薩國,蹲我坐過的地牢,嘗嘗沒有明天,只有恐懼的滋味!」 「薩國局勢混亂,政府軍和反叛軍打得正厲害,這樣不太好吧?」家志皺眉說。 「這樣正好,更能消我心頭的一股怨氣。」智威冷冷地說。有人走過來,拿了一個牛皮紙袋給家志。 「太好了,這就是我要等的。」家志打開紙袋說:「這是我朋友寄來的照片,要你確定一下,他們可不想找錯對象。」 最大的一張是兩個穿花襯衫的男人站在一個廣場前,年輕高瘦的就是荷西,面目一如兩年前;年紀大的,想必是他父親。 「這是紀宗祥太太的照片,她是艾薇嗎?」家志遞給他另一張稍小的相片說。那女人一頭長鬈髮,穿著短裙、高跟鞋,在一家店面前擺著嫵媚的姿勢,看來挺面熟。 「她是妮塔!」智威驚訝地叫著,同時心裡莫名其妙地放下一顆大石頭,然後搶過紙袋說:「還有別的嗎?紀宗祥就是荷西,只是艾薇為什麼沒跟他在一起呢?她人又到底在哪裡呢?」 「紀宗祥是有個妹妹,名字叫紀倩容,但我不覺得她和這件事有關係。」家志看他一眼說:「她人一直在臺灣,目前就住在桃園一個天王教會裡,是個很單純的幼稚園老師……」 「天主教會?紀倩容……就是她!一定就是她!」智威強壓住自己的情緒說。 那麼強烈的直覺和預感,連他都說不出一個道理來。她人就在臺灣,而且離他那麼近;依然是天主教會,這次她又要以宗教聖女之名,去欺騙哪個倒楣的男人嗎? 看他一臉陰沉,家志忍不住說:「我沒有立刻告訴你這條線索,就是心中有所顧忌。復仇女神是眼盲的,它常會傷及無辜,我實在不希望你採取以牙還牙的手段。」 見智威仍鐵青著臉,家志又耐心說:「你應該學敏敏和盈芳,我殺死她們的哥哥,她們不但不怪我,還繼續把我當好朋友。我所領悟到的是,心懷寬恕,你才能真正走出陰影,達到內心的平靜。」 「不!你不同,你是失手,是自衛,而且你已經為你所做的錯誤付出代價。」智威冷冷地說:「而紀宗祥和紀倩容是邪惡的、有預謀的;他們做了壞事,至今仍逍遙法外,沒有任何懲罰。我,只不過是推動天理,尋求正義而已,你為什麼要說這些言不及義的大道理給我聽呢?」 家志換個姿勢,想再說什麼,智威卻擺擺手,聲音更嚴酷地說:「我以為你應該比別人更能體諒我的,畢竟你是在江湖上走過的人。你們不是最講兄弟義氣、恩怨分明的嗎?」 家志兩手交握,靜靜的凝視他說:「若紀倩容真是艾薇,你要怎麼做呢?」 「我對她另有計畫。」智威的眼光透著懾人的寒意。 「智威……」家志再一次嘗試想說服他。 「你放心,我不會在臺灣動手的。害你受牽連,是我最不願意做的事。」智威說完,一口喝掉已苦澀的咖啡。 窗外仍是細雨濛濛,霓虹的燈彩暈淹成一片混亂頹廢的顏色,使人心無由來地煩躁。智威摸摸頸上帶慣的銀色十字架,像摩西分了紅海,他終於找到一條出路。紀倩容,他的紫色星辰,射她的長弓已準備很久很久了。 夏季天黑得晚,倩容在修道院裹練完風琴,向晚禱的修女說一聲,就由側門走出來。在忙鬧的市街中,這一帶是最寧靜的。 莊嚴肅穆的天主教堂佇立前方,圍著-個花草蔥郁的大花園和小溝渠,後面是修道院、圖書館和幼稚園,像被保護著一般,不管外面如何巨變,仍是數十年來的樸實沉寂。踏過石橋,目光所及是一家木材廠,終年機器嘎嘎作響,木屑橫飛。 倩容越過木堆,三隻純黑的獵狗,悍然矯捷地沖出來,一看是她,馬上換成輕躍的動作,尾巴搖個不停。 「我綁很緊的,沒嚇到紀老師吧?」木廠老闆忙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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