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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四


  她坐在陽臺的籐椅上等信威。他在電話中說有急事,倒弄得她很不安。從她在永安上班起,和雲朋也維持著淡淡的關係。因為公司相近,偶爾會在午餐相遇;有時她回家等公車,信威會載她一程。那些邀約都十分自然,自然得她無法回絕。怪的是她反而沒碰過雲朋,想必他競選工作太忙,都留在競選處,不常回俞慶吧!

  她知道自己有點傻,當初在柏克萊那麼絕決地要信威消失在她的生活中,卻又擋不住他的幾番殷動。以前她見過這種女孩,屢次接納犯錯又回頭的男友,敏敏覺得她們笨,甘心做感情的奴隸及弱者。如今身在其中,才知自己也逃不過那種天羅地網,理智說信威不可信,不可陷入;但感情卻無法抗拒。一見到他那迷人的笑,敏敏就分不清東西南北了。她受過良好教養,嚴格自製,怎麼遇見信威,一點都沒發生作用?若人有磁場,他的絕對可以消去她的大部分力量。

  她在陽臺上看見信威跨大步走來,他一按鈴,她就開大門。

  面對面,信威臉上有著憂戚,是很少見的。

  「發生什麼事?」敏敏很驚覺地問。

  「我們所擔憂的事發生了。」他一進客廳,就把一本雜誌交給她。

  敏敏翻開書頁,一下就翻到早已做記號的一面,裡頭滿滿寫著雲朋為家志打官司的事,字裡行間暗示著雲朋和北門幫的勾結,雲朋和敏敏間的曖昧,她幾乎看不下去,氣得全身發抖。

  「這些媒體到底什麼時候才放過我!」敏敏忿忿地說。

  「競選時,人人無所不用其極,更難聽的還會有。」信威沒有安慰她,只說:「雲朋現在是內外夾攻,佳洛今早又吵到我這兒來。我要她多學美國總統克林頓的太太,要大方替先生癖謠,她就是靜不下來。」

  「為什麼要學喜來莉?」敏敏不以為然地說:「我和雲朋之間本來就沒什麼!」

  「但其他人並不知道呀!」信威坐在她對面說:「這本雜誌雖是狗屎,但發行量卻大。不管人們相不相信,影響總是有。」

  「那現在該怎麼辦?」敏敏六神無主地說:「我已拖累張大哥很多,如今更不能毀了他的前途呀!」

  「事情是比我們想的棘手。」信威看著茶几上的一個玻璃杯,那是盈芳出門前匆匆喝水留下的,他抬起濃眉說:「對手會利用他替北門幫的劉家志打官司,說他和黑道掛勾。」

  「張大哥根本痛恨黑道人物,他全是因為我呀!」敏敏說,內心亂成一團。

  「你,就是關鍵人物。」信威輕輕碰觸那玻璃杯說:「因為你和劉家志的……關係,雲朋很難洗脫。如果……」

  「如什麼?」敏敏急急問。

  「如果換成是你和我的關係,一切就好說了。」他說。

  「你說什麼?」敏敏以為自己聽錯了!

  「如果你一直是我的情婦。」他冷靜一如平常地說:「第一,佳洛不會再吵,雲朋可以沒有後顧之憂。第二,雲朋為劉家志打官司是沖著我的面子,如此與北門幫就可以劃清界線,這不是兩全其美的辦法嗎?」

  原來信威仍不死心。她想起雲朋說的話,信威想要的一定會得到手,否則不會善罷甘休。雖然他方才的話合情合理,但敏敏就覺得陰謀對著自己,信威就有辦法把天時、地利、人和三副牌巧妙地安排,來達成自己的目標。不管等多久,他都有極大的耐心,她在他的眼睛中看到黑豹般冷然的光芒。

  「怎麼樣?由劉家志換成俞信威,身份、地位、金錢都加倍提高,對你不算損失,對不對?」

  敏敏的心又被狠狠一擊,他又傷她了。她忍住心痛,像死前的掙扎說:

  「你要我假裝是你的情婦嗎?」

  「假裝?」他眼中的光芒直射她,亮得叫人心懼。「你在說笑話?你以為我替你們背上這爛攤子是為什麼?當聖人嗎?不!不是為了雲朋、佳洛或俞家,只是為了你,我要得到你,真真實實的你,身心都包括的你。我要你遠離所有男人,只誘惑我,屬於我!」

  「你這魔鬼,我不要屬於你!」敏敏顫抖地說:「要屬於你,我寧可去死!」

  她以為信威要撲過來,用他的利爪撕裂她了!但一聲玻璃碎裂聲,盈芳的杯子被用力捏破了,血由信威的右手流出,敏敏的心也仿佛滴著血。

  她什麼也顧不得,沖上來扳開他的手,拍掉細玻璃,厚厚的掌心,橫著一個不大但深的傷口。敏敏幫他擦藥、裹紗布,眼淚直流。

  「你為什麼老要傷自己!」敏敏恨恨地說。

  「我從不傷自己。」他看也不看自己的手,直視她說:「你哭了,你在乎我,對不對?」

  敏敏跪在他面前,淚水滴在他的紗布上,無法言語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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