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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七


  開了一段路,信威打破沉默說:

  「他們喜歡你。你就有本事讓人喜歡,不管你那不堪的過去,扭曲的觀念,沒道德感的作風,你看來仍像個毫無瑕疵的天使。」

  「你就要破壞今晚美好的一切嗎?」敏敏生氣地說:「我已經忍受你不人道的待遇,還必須聽這些人身攻擊的話嗎?」

  「會彈鋼琴?」他恍若未聞,又繼續說下去:「你又怎麼學的?是誘惑哪個音樂老師嗎?」

  「停車!停車!」敏敏叫著,便去搶他的方向盤。

  車子歪到一邊的草堆中。她跳下車,不顧刺骨凍人的寒風,一直往前走,信威一步上來抓住她。

  「你不要命了?!」他命令地說:「上車!」

  「我寧可在外面凍死,也不要和你再多待一秒鐘!」敏敏牙齒打顫,雙手掙扎地。

  「隨便你!」他放開她,沒幾秒又說:「好!好!我不再提那些爛賬,小姐可以上車嗎?」

  「你不可以開口,一句話都不可以說!」敏敏倔強地說。

  「你……」信威咬著牙,最後說:「好!現在你可不可以移尊大駕,請上車了?!」

  兩人一路不再對話,在蜿蜒的山路中,車內的氣氛一直十分凝重。突然信威緊急煞車,敏敏的腰被勒得好痛。車燈下一隻花鹿張著黑靈的大眼望著他們,然後一溜煙跑掉。

  「你有沒有怎麼樣?」信威問。

  「我很好。」敏敏又加一句,「請閉嘴!」

  接下來路程及回木屋後,兩人都不說話,像賭氣。

  那夜,敏敏睡得很不安穩,也許是琴聲所勾起的情緒,與信威在車上的爭吵,加上小鹿帶來的意外,還有近日的種種遭遇,讓她惡夢連連。她感覺一隻小鹿死在她懷中,血流一地,還睜眼看著她,說出一句人話,「我死了嗎?」

  敏敏開始尖叫起來,她想放開小鹿,它卻緊纏著她——直到一雙手輕搖她,小鹿才消失。敏敏醒來,張著茫然的眼睛,依然恐懼。信威披著深藍睡袍,坐在她床邊。

  「我沒有害死他……」敏敏情緒猶在夢中。

  「敏敏?」信威叫她。

  「對不對?」她抓住他的手,她的冰冷對他的灼熱。

  「你好冷,是不是生病了?」他摸她的額頭,也是冷冷的。

  敏敏一直發抖,信威本能地擁她入懷,在只有月光的室內造成一股親密的氣氛。他不再語中帶刺,她不再頑固冷漠,就一個男人及一個女人,互相保護著、慰藉著。他輕吻著她,由柔柔的髮絲到軟軟的唇,溫柔婉轉,從來他對女人只有予取予求,不曾有過這種呵護之心,他討厭多愁善感的女人,但敏敏……

  她實在好軟好香,肉體的接觸使信威情難自禁,畢竟他已幾星期沒碰女人,他一向是欲望很強的男人……他的吻更深入更迫切,直到敏敏完全清醒,開始掙脫。

  「走開!你在做什麼?!」她用力推開他。

  親愛的感覺消失了,信威仍很亢奮,他壞壞地說:

  「我在接受你的招喚呀!」

  「走開!」敏敏大聲說。

  「你很清楚被挑起欲望的男人是最危險的。」他全身壓在她身上說:「而一個女人挑逗男人,又半途而退,是最可惡的。」

  「你胡說什麼,你根本不該進我的房間,走開!」敏敏手腳並用想擺脫他,他身體驚人的熱,連她也覺如火焚。

  「當我的情婦!」信威邊索吻邊說:「我會給你比臺北、柏克萊更豪華的房子,我會給你一架最名貴的鋼琴,我會送你價值連城的珠寶……,我會為你買空香奈兒、聖羅蘭的名店……」

  「我不要,我只要你走開!」敏敏避開他的唇。

  「若我不走開呢?」他在她的耳邊呢喃著。

  「難道你要強暴我嗎?」敏敏說。

  他停下來,臉上表情大變,仿佛她長出一對犄角般瞪視她,他下了床冷冷地說:

  「我俞信威從不需要強暴女人。」

  他用力關上門。室內恢復平靜,只有回聲在她耳內響著,她身上還留著他的味道,真不知道一切如何開始的。她從未和男人如此親近過,而這男人是她最恨的,她除了困窘震驚,並沒有什麼厭惡不潔之感,這究竟怎麼一回事?而他像受了傷的獅子般離去,她為何還覺一絲抱歉呢?她愈來愈不懂自己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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