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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四


  「別試著逃走或聯絡任何人。」他在背後說:「我們在群山的中央,沒有鄰居,到小鎮上,開車也要四十分鐘,幾乎是與世隔絕。我可不希望你半夜凍死在山裡。多想想我說的話,我們的關係可以隨時開始。」

  敏敏用力把門一關,心中憤怒不知如何發洩。最讓她無法釋懷的,不是被誤解,也不是失去人身自由,而是邁可。不!是俞信威,她竟幾乎愛上他,為他所迷醉,結果一切都是偽裝,她就像個沒大腦的傻女孩般,為他所操縱,喝咖啡、游柏克萊、音樂會、燭光晚餐、萬聖節……,她一步步陷下去,他不知偷偷笑了多少次呢!難怪雲朋老說她是入了狼群的綿羊,不知人間險惡。以前舜潔保護她,後來是雲朋,把她變成生活上的大白癡,連好、壞人都分不清。真正觀心自省,世雄、家志的悲劇不就是她太過無知的結果嗎?如果她再精明一些,再厲害一些,就可以預防了,如果……唉!信威對她的看法太誤謬了,她不但沒有魅力,更沒有智慧,所以四處惹禍。現在是否又害到雲朋了?

  那則新聞,想必俞家人都看到了,所以信威才會出面,演了一場誘敵記。佳洛是否和雲朋大吵一頓?雲朋很少提他的婚姻,她也不太問。若在山上幾星期,能除去俞家人疑慮,她也願意。就不知信威的目的真就如此單純嗎?

  她輕輕歎一口氣,走到窗前,外面是一片蕭蕭林木,落葉紛飛,紅豔雜錯,安靜清寂,一條小溪淺淺地流著,更遠是積雪的高山,藍藍帶寒氣的天空。

  既為階下囚,就好好認命吧!走到梳粧檯前,鏡中的她蒼白疲倦,臉有殘妝,像小孩偷偷了媽媽的口紅般,很可笑。衣櫃一打開,竟是她平日的衣服,連內衣褲都不缺,他居然動了她私人的用品,敏敏的心又激動起來。

  再爭論也沒有用,只徒增羞辱而已,她已經鬧了太多笑話了。今天打信威,也是她生平第一次發火,連在面對何家人的無理取鬧時,她也沒有如此沉不住氣,他真有辦法引出她內心邪惡的一面,讓她棄舜潔多年的教養於不顧!

  她終於懂了恨一個人的滋味了。

  呆坐屋內,竟也過了一個早上,除了昨夜的披薩,她什麼都沒下肚,怒火也抵不了饑渴。信威適時來敲門,她不甘不願地開了門。

  「十二點,該煮飯了。」他一副沒事人的樣子,就好像方才的爭吵並不存在,而她只是個普通室友。

  「什麼?」敏敏立即反應地說:「牢頭居然還不供應犯人三餐?」

  「嘿!看你氣質優雅,溫溫柔柔,沒想到那麼伶牙俐齒,真不知你還會冒出哪些話來?!真有意思。」他調侃地說:「下回會不會連三字經都出來了?」

  「碰到你,三字經也沒有用。」敏敏忍不住又說。

  「好!休戰!」信威抹抹臉,有些疲憊地說:「我在這兒,還是要每天忙公事。不是我不供應飯菜,只是等我煮,恐怕我們都會餓成非洲難民,不妨分工合作吧?!」

  敏敏本想一口回絕,但想想幹嘛和自己腸胃過不去。她一聲不吭從他身邊走過。

  穿過客廳另一頭的轉角,有個明亮寬敞的廚房,琳琅掛滿各式各樣的廚具。打開冰箱,哇!簡直可以喂飽一隊士兵,每個空間都塞滿滿的,他真是有備而來。

  「我的口味偏東,最愛吃面。」他在走道亮一亮說,便鑽進那扇緊閉的門,想必是他的臨時辦公室。

  敏敏故意掠過那大白的白麵條,想:我偏煮一大堆通心粉、馬鈴薯泥、三明治、披薩來撐死人膩死你!

  用魷魚、生菜、沙拉醬,隨便弄了兩客三明治,她才放在餐桌上,信威就自動自發往椅子一坐,敏敏看了,便拿起餐盤往自己房間走。

  「敏敏,何必這樣?」他的聲音不太高興,「過去幾天,證明我們可以相處得很好,不是嗎?」

  「那是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為人。」敏敏恨恨地說:「我巴不得以後都不要看到你。」

  「你說不會再去破壞雲朋的婚姻、前途,是有誠意的嗎?」信威突然說。

  「我不是『不會再』,而是『不曾』,也『永遠不會』。」敏敏強調那幾個字。

  「那最聰明不過了。」信威說:「雲朋能有今日,全是靠我們俞家,沒有俞家,他什麼都不是。你若執意要擠掉佳洛,得到的不過是一個身無分文的男人而已。」

  「擠掉佳洛?你顯得太高估我了!」敏敏說。

  「我說過,你是男人最招架不住的綜合體,句句真心。」他看她一眼,說:「我和雲朋十多年友情,感情勝過兄弟,曾經無話不談。我瞭解他,知道他有野心、有理想,只可惜缺乏後盾。是我介紹佳洛給他的,有了佳洛,他可以減少奮鬥三十年。人很清楚,雲朋愛佳洛所帶來的財富權勢勝過她的人。」

  「什麼?」敏敏簡直不可思議,忍不住說:「而你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讓他們結婚?這不等於出賣自己的妹妹嗎?」

  「佳洛非常愛雲朋,全世界也只有雲朋制得了她。」信威說:「我一向相信,男人對事業的忠誠度勝過對愛情的。對雲朋,我一直放心,甚至現在都如此。但碰到你,我就不敢確定了,他或許以為名利都有了,就想由你身上找回失落的愛情。他也許會為了你放棄一切,也許不會。因為事關俞家及我妹妹的幸福,我不願把賭注投在他身上,我只好來找你了。瞧,我的非常手段,也有非常合理的出發點。」

  「你太自私、太猜疑了。」敏敏強迫自己不為所動,「連自己的好友和妹妹都不信任。若你深知張大哥的為人,就明白他不是背棄婚姻的人,更何況他愛子如命。你的非常手段根本是多餘。」

  「我勸你別再動下山的念頭,除非我放行。」信威看她倔強,也冷硬起來,「若雲朋毀了佳洛,我就讓你和他在這世界上生存不下去,明白嗎?」

  「你真可怕!」敏敏說。

  「我們半斤八兩。」他短笑一聲,不客氣地說:「你對利益算得可比我精。先是江世雄,你沒有血親關係的哥哥,為你拼死拼活,可惜他不長進,只能當一輩子小混混;你後來跳入劉家志的懷中,他這人雖是江湖人物,也漸成氣候,有謀有財,不愁吃穿。但雲朋更是一塊大肥肉,讓你可以更上一層樓。現在他們一死、一坐牢,一個又前途堪憂,只有你仍安坐在這度假別墅中,有堂堂的大總裁來陪著你,不是愈爬愈高了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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