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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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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又忍不住拿紙巾拭淚,一旁的電話響起,是於慎亞:「喂!工人走了嗎? 我只是提醒你,十一點半別忘了去醫院接紫恩。」 「我會啦!」王佩欣把聲音放正常說。 才和丈夫說完話,電話聲又鈴鈴的直叫,接起來後,竟是在紐約的吳菲麗,他們在農曆年互道恭喜時,已盡釋前嫌了。 「喂!佩欣呀!我們上回說的澳洲旅行團已組得差不多了,你和慎亞到底有沒有興趣呀?」吳菲麗說。 「我……呃!臺北的事情太多,恐怕走不開。」王佩欣不敢說出女兒的事。 「你們不都退休了嗎?還忙什麼呢?」吳菲麗不以為然。 「慎亞朋友多,雜事也多,我呢!做義工,又才從歐洲回來,實在分不開身。」王佩欣找藉口說。 「說到歐洲,維愷才去法國,我在猜他會不會順道到倫敦去看紫恩呢!」吳菲麗說。 「不會吧?」王佩欣緊張地說:「他不是還在氣紫恩嗎?」 「誰也弄不清楚他。」吳菲麗說:「不過,他一切正常,一樣工作、一樣作息,也一樣交女朋友,看似沒事啦!」 「交女朋友」四個字揪住王佩欣的心,看來,她家紫恩妄想兩年後的紐約之夢,恐怕不太樂觀呢! 又閒聊幾句,掛了電話,王佩欣正想換外出服,偏偏門鈴又響起。今天是什麼大日子,忙得人一點空閒都沒有? 她自鎖孔向外看,整個人陡地嚇得往後退兩步,再一看,沒錯呀!那的確是真真實實、如假包換的維愷,但他人明明在法國,怎麼一下子就蹦到眼前來呢? 匆忙之中打開門,她驚魂未定地說:「你……你怎麼來了?」 「我到倫敦去找紫恩,有位英國小姐索菲亞托我帶些東西過來。」維愷的神情倒是很輕鬆愉快,帶著一大一小的行李,進門就說:「紫恩呢?」 「你……你知道她動手術的事了?」王佩欣結巴地問。 「索菲亞都告訴我了。」維愷的表情轉為凝重說:「你們不該瞞著我。」 「那是紫恩的意思。」王佩欣說著,牆上的咕咕鐘響了十一下,她著急了,「我得去醫院接紫恩了。」 「我也一起去!」維愷立刻說。 王佩欣遲疑了一下才點頭,「好吧!看情形,你和她都等不及兩年囉!」 紫恩在複健室做最後的按摩,護士小姐在她的膝部裝回金屬環扣,「這是固定你新長的骨骼,免得將來變形或走路姿勢不好看。」 「我會日夜都帶著的。」紫恩微笑地說:「謝謝你。」 紫恩初到複健部門,曾造成不小的轟動,因為她的年輕美麗,跳過芭蕾的優雅身姿,卻有雙不能動的腿,引起不少人的惋惜。 但她真正讓人喜歡的是和善溫柔的態度,其它病人動不動就喊痛埋怨,所以,在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內,護士們都搶著要照料她,醫生中竟也出現了愛慕者。 工作人員推來了輪椅,紫恩說:「我自己來。」 一般說來,紫恩在家多拄拐杖,只有在出門,路途較遠時,才使用輪椅。她動作輕快地來到走廊,那兒已等著另一個患肌肉萎縮症的七歲男孩。 「于姊姊。」小男孩高興地喊她。 紫恩立刻從皮包中拿出棒棒糖和漫畫說:「今天你好乖,這是我給你的獎品。」 小男孩手足舞蹈,邊吃糖,邊和她說話,直到他家人來接他為止。 到醫院裡,紫恩才知道世上有千奇百怪的痛,人是如此的脆弱,一個磕碰,身骨都不堪一擊。比起來,她算幸運的,還有自由行走的一天;有些人,卻一輩子離不開輪椅,治療只成一種自我安慰的形式而已。 紫恩望著落地長窗外的花草沉思著,突然,四周有種異常的寂靜,像被盯視的感覺。 她猛地回頭,長廊那端站的竟是……維愷,那個她常縈繞在心頭的人?! 她在作夢嗎?或者是因為她太過思念,終於出現了幻像? 望著那頭髮剪短,依然靈秀楚楚的紫恩,維愷的心漲滿了愛,他大步走過來,半跪在她前面說:「我來了,我來找尋屬於我的紫恩。」 紫恩抽回被緊握的手,看看在遠處站著的母親,慌亂地說:「是我媽讓你來的嗎?」 「不!是我的心指引我來的。我從紐約,而巴黎、而倫敦,最後到臺北,這一路奔波,都是因為我無法阻擋的愛。」 「但這一直都不是我所想的呀!」紫恩想要推開他,卻被他牢牢地扣住,「我總想著,我要健健康康的在你面前,沒有扭曲的腿、沒有醜陋的步伐,能夠和你美美麗麗地走向結婚禮堂,我不願你看到我現在的樣子,更不願成為你的責任與負擔。」 「紫恩,你的想法完全大錯特錯!相愛的人不就是要同甘共苦嗎?如果我只愛健康美麗的你,而不愛生病的你,那就不是真愛了,而我這個人,也就不值得你託付終生了。」維愷凝視著她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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