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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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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過,他做的事,也只是塞個口糧、換匹馬,再繼續往南京奔馳。他急,恨不得自己有翅膀,只因他不知道孟家人會怎麼對采眉,好怕她會捱不過那可怕的指責。 「官爺,你還沒給錢哪!」馬店的人喊他。 懷川根本有聽沒有見,眼睛僅有前面長長的路。那馬販見他一臉凶野,有點強盜樣,也不敢真的追上去!被換了一匹沒剩幾口氣的馬,就算他倒楣吧! 十多天前,懷川還在南昌和眾將兵、志士深入沼湖區找出羅龍文的蹤跡,確定他會往袁州,走入他們的陷井。 很高興的,王世貞也由京師趕來,想湊這最後的熱鬧,當他看到懷川手裡拿著那把流空劍時,不禁瞪大眼說:「咦?這名劍不是夏家藏的嗎?你會有,表示你去過紹興了?」 「是夏懷川公子的遺孀親自送來的。」旁邊有人應答,「她此刻人在杏坊寨。」 王世貞最知懷川的新舊事,趁無人時,他小聲的問:「那遺孀不就是孟姑娘嗎?她曉得你是誰嗎?」 懷川搖搖頭,「她只當我是懷川的朋友。」 「好小子,你真能忍,都不動心嗎?」王世貞笑說。 懷川仍是否認,一臉的冷峻,雖然心裡其實有著其他的念頭。 隔兩日,南昌的任務完成,他們又趕回杏坊寨,著手袁州抓逆賊的最後準備。 他一進寨,最想見的人就是采眉,但她不在視野之內。接著是各路英雄大會,忙到夜深才好不容易有歇息的機會。 擋掉洪欣無休止的問題,一轉身,燕娘就拉住他說:「采眉走了,被孟家的人帶回南京了。」 他不肯相信,還搜到她房裡去,但已人去樓空。 什麼時候的事?孟家怎麼知道她人不在竹塘?怎麼找到杏坊寨的?為何不早知會他?她走前說了哪些話……自家變以來,他已養成堅毅冷靜的個性,甚至母親去世時,他仍然穩住自己,沒讓更大的悲傷擊潰。 但此刻的他卻心慌意亂,仿佛一下子失去重心,惶惶不知所措。 「江南盛傳她和你私奔的事,我好擔心她。」燕娘說。 「她說大事不可誤,千萬不要到南京找她,並要你以流空劍為夏家復仇。」沙平補充道。 私奔?那可是生死大罪,孟家尤其不會饒恕。他這一徇私情,就真害了她啊!聽她的話,恍若訣別,又像一種無言的諒解。 懷川忽然覺得,一直以來,他實在欠她太多,又豈是完成志業所能彌補的?萬一孟家真以她不守婦道論罪,她求救無門,受不住刑罰……天哪!他又豈能獨活? 懷川急急地去叫醒已半睡的王世貞,「流空劍交給你,當正義達成時,別忘了我這一劍!」他並且把采眉的事說了一遍。 王世貞說:「可……可是你多年來不就等這一刻嗎?豈可為一個女人放棄?」 「那女人不是別人,正是我愛的妻子。」懷川激動的說:「當年我可以為沙平和燕娘反抗習俗,爭取相守的自由,今日我怎能任采眉葬於習俗中,斷了我們應有的未來?嚴家事我該做的都做了,功勞歸你享,我完全不在乎!」 是的,報了仇而失去采眉,剩他零仃一人,又有何意義? 「好小子,還騙我說你不動心!」王世貞無奈地搖頭。 動心,一直都動心的,從看到荷包上那幾朵梅、那秀氣的提詞後,那股香就隱隱地牽引著他的心,不曾斷去。 只是……只是不知梅香依舊否…… 懷川又是一天一夜的沒有休息,像瘋子似的來到南京孟家,那一身的落魄,半如乞丐,人人回避。 他由馬背上跳下,猛拍孟家的大門,引起眾人圍觀,竊竊私語。 「我是狄岸,要見你們家三姑娘!」懷川告訴門房。 狄岸?孟家大亂成一團,這小子也真大膽,自己送上門來,這不是存心找死嗎? 「劍,我的劍呢?」孟思佑卷袖持衣,一反平日的穩重吼叫道:「我非一劍劈死那個混蛋不可!」 孟家人都聚集在中庭,只見幾個奴僕跌滾進來,然後,一個髒得有夠可以的人沖入,挺著高壯的身材,以炯炯的目光瞪視著每個人。 他一見到孟思佑,立刻跪下來說:「孟大人,可還記得我?」 孟思佑一劍正要砍下,又陡地往後踉蹌幾步,仿佛見了鬼似的對呂氏說:「我……我眼沒有花吧?還是我來到陰曹地府見閻王了?」 呂氏也見過病榻上的懷川,喃喃地說:「天呀!采眉說得沒有錯,狄岸是……事情怎麼會這樣?」 一切都太不尋常,也太不可告人,他們囑咐眾人閉嘴,忙帶著懷川到書房,從頭細細問起,包括這幾年的飄泊。 「采眉她還好嗎?你們沒有罰她吧?」這是懷川最想知道的。 「如果你是懷川,那她的委屈可就受多了。」呂氏仍無法相信,抹著淚說:「她現在被關在貞義樓內,已經十日了,全由她大姑姑管著,我們完全見不著面。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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