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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十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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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謝我什麼?你以為這是好事嗎?」潤林憂結著眉,「你或許還不知道「朝陽」的價值吧?!它是一顆未曾切割的鑽石,依估計有四百多克拉。全世界最大的紅彩尖晶石是五百克拉,曾屬於孔雀王朝及波斯王朝所有,日前山一家大銀行收藏,放置在層層的關卡中。而「朝陽」排名第二,就在無遮掩的大自然裡,沒有任何保護,若是走露了風聲,恐怕會引來一大堆野心家的覬覦,到時德渥族人就什麼也得不到了。」 「那我們該怎麼做呢?」尚恩也擔心起來。 「儘量採取低調和保密的方式。告訴比爾族長和你母親,若要扯上聯邦政府,事情就鬧大了。」潤林警告說。 「是的,爸爸。」見父親開眼不語,尚恩輕聲說:「你累了,我就不再打擾了。」 「慢著!」潤林叫住正要離去的兒子。「不要告訴你母親,我打算和葉阿姨在臺灣會合的事,反正不留真的發生,又何必增添她的煩惱和痛苦呢?」 「我懂,我知道哪些該說,哪些不該說。」尚恩回答。 「還有,不要讓任何人知道葉喬還活著,她是最後看到地圖的人,大家不會放過她的。」潤林又說。 「我明白。」尚恩低聲說:「還有什麼嗎?」 「沒有了……」潤林擺擺手,像是盡了最後一絲力氣,「我現在心情輕鬆多了,杏儀死了,一切都結束了……」 尚恩關上房門,感到一股窒息的悶氣。他直穿過二樓大廳,推開落地窗,讓舊金的六月晚風吹他一頭一臉。 美麗的夜霧襲散著,燈火盡管弦亮,但因無根、黑暗,仍令人覺得一股沒有出路沮喪感。 父親對葉阿姨的悲悼和護衛,令他感觸頗深,那是一份不受世俗限制的愛情,以刊他不懂,現在他懂了。 宇宙有秩序、音樂有規矩、學說有邏輯、細胞有原型……唯有愛情是找不到章法。以為是幾億星河相隔的人,以為不可能會愛的人,偏偏就會受吸引。 像掉入黑洞,失去一切聲音、光線、物質、速度……完全無法抗拒的往中心奔去。 他隔著滿天的星,遙望他的「中心」。逃離黑洞是不可能的事,但他正在這麼做,也必須這麼做。 他多希望它是永遠的芷喬,那完全信賴的胖子,毫無芥蒂的笑容、崇拜欣賞的眼神、默默含情的舉止,他多想一鞠盡飲呀!但要她當芷喬,就永遠不能飲,怕她變回葉喬,勾起往日恩怨,就連望也不能望了。 他記得在金門大橋旁徹夜等待她魂魄歸來的夜,感覺那麼悽楚無望:如今她還活著,卻依然如天邊的星子一樣高遠……. 一樣遙不可及……在與尚恩談話約三天后,潤林很平靜地咽了氣,拔掉針管、丟掉藥物、免除疾病,他似乎走得很安詳。 大家都不敢相倍,一向物執不服輸的潤林,竟會那麼輕易地對死神棄甲投降。 只有尚恩明白,父親對人間已了無牽掛。 葬禮在舊金山南方的華人墓園舉行。那日天氣晴和,遠處有割草機在各墓碑之間穿梭著。 死亡的世界,草坪維持著青綠平整,感覺很奇怪。若鬼魂要出來遊蕩,荒煙蔓草應該會更適合吧。 一群穿著黑衣服的人集中在墓園的東北角,隨著牧師的祝禱,默默低頭哀念。瑞如帶著尚恩、傑恩兩個兒子站在最前面,後頭的眾多親友中,有華人、白人,和一些特別由德渥族趕來的族人。 儀式在一小時後順利結柬,大家依序向瑞如致哀。瑞如的黑手帕不斷往鼻子技了又按,淚她早就流幹了。 最後,墓前只剩瑞如母子三人,傑恩的女朋友貝齊,老族長比爾和他的孫子彼得,還有潤林最親的堂弟世欽。 比爾走到新土前,拔下掛在腰間的羽毛及草根,輕放在小丘上:人繞一圈,再把小袋中的紅土灑盡,口中念著德渥族的祭文:「歸為塵土,與蟲草同眠,你就是大地的呼吸,你就是奔流的雨水,與萬能之神同在。」 尚恩在一旁靜看著一切,心中想起的是雪萊那首死亡詩,他瞥獻給在金門大橋下的葉喬:我也想著:死一定把神秘的好事隱瞞住不讓世人知道,否則一定有最美鹿的夢永遠伴著死亡,在它摒氣凝神的長眠中他念著,眼前又浮起芷喬那可愛嬌快的身影,不覺癡立著。 「尚恩,我們要走了!」傑恩擁著女友對他說。 尚恩一抬頭,才發覺人都走遠了,他也不得不邁開腳步跟上去。 吃過午膳,傳家的書房打開了,裡面飄來陣陣的咖啡香味。尚恩站在門口,很有禮貌地請母親、比爾族長和堂叔先進去。 長輩才剛落座,傑恩和貝齊就帶起太陽眼鏡準備出門。 「傑恩,你不留下來討論嗎?」尚恩皺著眉問。 「什麼事有你就夠了,還需要我這配角嗎?」傑恩聳聳肩說。 傑恩小尚恩二歲,也是一頭松厚的頭髮,但眼珠是深褐色,中國味濃些,不過他一向比哥哥活潑西化,熱愛戶外運動,養了一身粗壯黜黑,常被誤為拉丁美洲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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