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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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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湘文,你躲不掉的,你總有一天會是我的妻子!」他對著林間大叫。 綠蔭深處傳來不清楚的回音,狂喊後,宗天的心情好多了,他有辦法讓她再見他的。 第四章 湘文就著亮白的陽光,將手中的金箔搓入緒紅的繡線中。這是一份極需要耐心的工作,以往她都能一氣呵成,今天卻很不順利,在幾次中斷後,連向來溫婉的地也急燥起來。 全是宗天害的,弄得她愈心煩意亂。這些天耳旁盡是他「做朋友」的提議,可他們之間能當朋友嗎?當朋友就得私下相會嗎?不!這當然違反她自幼所受的教育及訓示。 可是他的急切,總讓她心動與不忍…… 因為太專注于自己的思緒,湘文好半天才發現一旁繡荷包的二姊正對她說話,「……曹家又派人來說媒了,娘不好再拒絕,只說先合八字再談。唉!我現在是分秒都難捱,全家人都看我不順眼,巴不得我早點嫁出去。」 「曹家少爺似乎很有誠意,這已是第三次來提親了。」湘文說。 「可是我還在等……」湘秀沒有說下去。 湘文知道那名字,撚線的手輕輕一顫。 「我很傻,對不對?芙玉都暗示我了,她母親中意的是慧梅,說親的第一個選擇也是慧梅。我承認,論家世、容貌、才華,我當然是不如她,但我認識秦大哥幾乎是一輩子了,總不該輸給才來一年的外來者吧?!」湘秀說到最後,竟有些激動。 湘文手持的金箔又斷一根。既要說親慧梅,他又為何招惹她呢? 「小時候我們兩家人常開玩笑說,兆青娶芙玉,我嫁給宗天,親上加親,雙方都不損失。」湘秀繼續發洩內心的苦悶說:「誰知長大後就沒人當一回事了。芙玉選了方克明,大哥另娶,只有我還認真著,使惹人笑話而已。」 「姊,秦大哥有給你任何承諾嗎?」湘文說出她心中隱忍已久的疑問。 「就是沒有,我才難以開口。」湘秀歎口氣說。 「秦大哥是不是有很多紅粉知己呢?」這是湘文為自己問的,「我的意思是,像風流成性,用情不專…….「你怎麼會這麼想呢?秦大哥絕不是那種人,他雖然豪爽不羈,但對女孩子還是很正經、很守禮。我記得,以前若屋裡只剩下他和我兩個人,他一定會馬上離開避嫌,不曾有過任何輕浮的舉止。」湘秀趕緊說。 這和她所認識的宗天並不一樣,湘文沉默地想著。 「宗天是個正人君子,真的,你可不要因為我的事,而對他存有偏見。」 湘秀又說。 「自古多情空餘恨。」湘文歎一口氣說:「姊,秦大哥看來是無意了,你就不要再等他了吧!」 「還有一些時間的,至少在他未真正向慧梅提親之前,我還有希望的,不是嗎?」湘秀仍不死心地說。 湘文卻被這段話震撼了,這是一種什麼樣的癡情呢?她正想開口,兆安卻跑進來,一臉神秘兮兮她說:「三姊,我有話告訴你。」 「什麼話?」湘文問。 「你出來,這是秘密,不能讓任何人知道。」兆安拉著她說。 「連我也不行嗎?」湘秀在一旁說。 「不行!不行!」兆安邊說邊將湘文拉到樹叢後,再交出一張小紙片,「這是秦大哥要我給你的。」 湘文一驚,忙左右看看,說:「這件事千萬別說出去,免得捱打,明白嗎?」 「捱打?」兆安大叫出來。「什麼捱打?兆安,你又做什麼壞事了?」湘秀由窗口探出頭說。 「我……我……」兆安嚇得結巴起來。 「還不就是那只小白羊的事。」湘文替弟弟說。 「我早就警告你,小白羊是個禍根,你就不信!」湘秀罵一句,又把頭縮回去,繼續繡花。 湘文穩住心跳,由口袋拿出一塊糖對兆安說:「一定不能說喲!」 「我不說的!」兆安嘴裡含著糖咕噥道。 看弟弟蹦蹦跳跳離去的身影,她忙走到另一個角落。打開紙條,上頭是宗天的字跡,寫著—— 有一事相求,午後老地方見,若今日不行,則期明日又明日。 明日又明日?反正今天不見,他絕不會放棄就是了。而用兆安來傳信又太大膽了,一個八歲的孩子能守住什麼呢?萬一泄了密,她該如何自處? 他居然還用了「老地方」三個字,彷佛他們私會多少次了。若有個風吹草動,夏家怎麼說?範家怎麼說?一個有未婚夫的女子還不潔身自愛,將會受到眾人的唾棄……而湘秀又會以什麼樣的眼光來看她呢? 這回她必須同他說清楚,因為他的任何一個理由或動機,都足以讓她一失足成千古恨哪! 宗天早早就坐在巨石上等著,他好不容易想到這個好方法,利用兆安去傳話,湘文一定會來。 這幾天他又嘗到見不著她的滋味。以前是不知她的行蹤,所以苦苦相尋; 如今是知道了,伊人仍然遙不可及。 看情況,今日非要表達自己的心意不可。 湘文還是生在禮教的社會裡,若非訂親,有了名正言順的關係,她絕不會敞開心胸來面對他的感情。 正好,他極需一個妻子,很高興湘文能及時出現,解了他身心內外的種種煎熬。 想到能再見她可愛的容顏,他就坐立難安,一會兒上一會兒下,沒注意到天邊的雲層已逐漸凝聚。 幾片葉子飛到他的臉上,空氣裡帶著黏滯的潮意。天呈陰暗,溫度轉涼,大有山雨欲來的趨勢。宗天察覺到四周的變化,但在看到湘文的那一剎那,天地皆明亮,就把什麼都忘了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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