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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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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真的沒想到,你會是兆青的妹妹。」他試著說。 「我很小的時候就過繼給叔叔和嬸嬸,他們帶著我到南方生活。兩年多前他們去世,我才又回來。」她照實說。 「我明白了,所以才會有那艘喪船。」宗天說:「那年你走得如此快,連一聲告別都沒有,挺教人惆悵的。」 「我們是喪家,根本連靠岸都不吉,事情辦完了,自然快走;而我更不該下船,還進入民宅。」湘文輕聲訊。 「你若不下船,我們怎麼能相遇呢?」他說。 這話讓湘文面紅耳熱,她有些手足無措地說:「我該回去了。」 「不!別那麼急!」宗天面對著她說:「你好象一直在躲我。我和範家那麼熟,也進出好幾次,竟沒看過你,真是太奇怪了。」 「我沒有躲你,一切都只是巧合罷了。」她心虛地說。 「這『巧合』卻害慘了我。自兩年前宿州鎮一別,我始終在人群中尋你,哪裡知道你是我汾陽同鄉呢?上天的安排也太捉弄人,不是嗎?」宗天說出心中的話。 「找我就只為還一條小小的手帕嗎?」她脫口而出。 那雙美麗的眸子望向他,如清晨的湖水,澄澈、無波、寧靜,他能告訴她種種的思念及幻想嗎?那不等於投一塊石頭在水中,她會有什麼反應呢? 畢竟這才是他們第一次真正相識,他可不想嚇跑她。 「或許吧!我可是個路不拾遺的人。」宗天幽默地說,並換個話題道: 「其實,我早就久仰湘文的大名了。我聽芙玉說,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對刺繡尤其有天份,你常帶領姑娘會繡廟堂錦簾和各種慶典的旗幟。我一直把你想成是已婚的太太,甚至是兆青的大姊,絕想不到多才多藝的湘文,竟是如此年輕的你!」 「我才沒有多才多藝,那都是大家亂傳的。」她被誇得極不自在,只說: 「時間晚了,我真得走了!」 「不!」宗天又急了,他多想留住她,覺得相聚匆匆,千般不舍。他靈機一動說:「來看看我刻的鷹。」 宗天走到一棵壯偉參天的翠柏前,輕撫著身前的一塊樹皮,上面果真飛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鷹,嘴還昂嘯著。 「那是我五年前離家,立志要衣錦還鄉時刻的。」他微笑地說。 「刻得真好。」湘文想到他替哥哥療傷的手,忍不住說:「你有一雙巧手。」 「你會繡花,我會雕刻,配不配成為你的好朋友呢?」他認真地問。 「你是救人濟世的醫生,我哪能和你比?」她咬咬唇,向後退,又想說離開之類的話。 他識破她的企圖,忙搶先說:「你說我救人濟世,是不是對我秦宗天的印象不錯?說說看,你都知道我什麼,瞭解我多少?」 他這人又開始肆無憚忌了!湘文絕少和男子獨處的經驗,只有和他,又偏偏都反世道而行。此刻,她當然是目瞪口呆,啞口無言啦! 宗天看她可愛的模樣,不禁逗她說:「你是不是聽說,我秦宗天自幼就聰明絕頂,鋒芒畢露?比如,我五歲能背石頭碑刻的『海上方』,十歲能仿醫書配藥,十二歲能看病,十六歲念完所有中學的書。」 湘文瞪大眼睛望著他,他又繼續說:「還有,我如何參與護法運動,如何和軍閥鬥智。我是個頂天立地、有為有守的青年,也是現代的李時珍,但我比李時珍更好,因為我還懂得西方醫學……」 湘文噗哧地笑了出來,哪有人這麼自誇自擂的?他的臉皮也真夠厚了。 宗天是第一次見她笑,那種快樂及成就感簡直無法形容。所以,古代商紂為了博妲已一笑,亡了自己的國家,其實並不是那樣愚蠢或罪不可赦,因為那一笑之珍貴,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。 「我的優點既然那麼多,夠有資格成為姑娘的朋友了吧?」他乘勢說。 湘文笑得臉泛桃紅,但她仍用間接的方式回答說:「你是我們范家的朋友,自然也是我的朋友。」「那麼,我可以再見到你嗎?」他又問。 「你到範家,就會見到我。」她回答。 「不!我是說在這裡,古柏樹下,像今天一樣。」他坦率地說。 她的笑容隱去,眉頭快速地皺起,有點指責的說:「這算什麼呢?男女授受不親,我今天來,已經很不對了,但至少是為了一條手帕,以後就更沒有理由了。」 「湘文,你聽我說……」宗天向前一步,幾乎快碰到她。 「不!我不會再來,我們不可以再單獨見面了!」湘文害怕他真會拉她,一說完,就快步離去。 「湘文,別跑!」他跨上巨石大喊:「你慢慢走,小心摔倒,我不會追你的!」 但她依然沒有慢下來,一會兒就看不見她的粉紅衣裳了。 聊了天,也彼此瞭解,又引出她的笑容,為什麼還是這種結果呢? 湘文比他見過的所有姑娘都保守矜持,已是民國時代,外面都高唱自由戀愛了,她還在用「男女授受不親」那一套。 現在不能單獨相處,那麼結婚後呢?她和他面對面,還會如此害羞排拒嗎? 或許她生性內向,或許她年紀還小,怕是十八歲都還未滿,膽子總沒那麼大;但他卻等不及,他好想擁有她,和她朝夕相對,永不分離呀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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