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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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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你這紅色真美,但恐怕買不到,要染坊另外染了。」湘秀看著龍舟旗說。 「不用那麼費事,只要摻些金蔥線及銀蔥線,不但能達成效果,而且還能在太陽下閃閃發光。」湘文解釋說。 「還說不費事?纏金箔和銀箔就夠麻煩了。」湘秀說。 「不麻煩,我一個人纏就夠了。」湘文說。 「噯,其奇怪,我們范家女孩沒一個刺繡好的,就你的手特別巧,人又特別聰慧。」湘秀坐下說:「好在娘把你藏得好,不隨便讓你拋頭露面,否則不是媒人婆將地踏出坑洞來,就是要求你繡花的人擠滿廳堂。」 「我還希望能借自己的手藝賺些錢呢!」湘文說。 「賺什麼錢?我們範家又不窮,而且你的嫁妝早預備好了,嫁過去的夏家又是地方首富,一輩子吃穿不盡,你哪會缺錢呀?」湘秀好笑地說。 「你不曉得,大城裡很多新女性都是這樣的。她們講獨立自由,不仰仗自己的家庭及丈夫,一方面發揮才幹,一方面維護人格的尊嚴。」湘文認真地說。 「你怎麼老有一堆怪想法呢?一定是璿芝姊教你的。可她不一樣呀!她是大學生,有學問的;而你訂過親,今年重陽節服喪滿,就得嫁人,別滿腦子胡思亂想了。」湘秀忙告誡說。 「你覺得嫁給不認識的人,是對的嗎?」湘文又問。 「拜託,我的好妹妹,別再提這問題了!你十年前就成了夏家人,對方也年年送禮來,媳婦長媳婦短,未婚夫夏訓之的名字也聽膩了,怎麼叫不認識呢?」湘秀說。 湘文知道,很多事是沒辦法厘清的。 她只有換個話題說:「別談我了。你比我長,你若不嫁,我是不會嫁的。」 「等我呀?還早呢!」湘秀的語氣中有股怨懟。 「娘不是說好今年中秋嗎?這兩天我看媒婆都一直往家裡跑。」湘文關心地說。「但是該來的不來,都來些不該來的。」湘秀小聲地嘀咕。 這句話,前頭說的是秦家,後頭說的是鄰鎮的曹家。湘文無言,只能低頭畫她的圖。 她曾想過,如果宗天成為她的二姊夫,會是如何的局面呢?她大概會滿心祝福吧!宗天是極有才華的人,二姊在他的呵護下,必會一生幸福,一種教人嫉妒的幸福…… 「湘文,你心思細,你看秦大哥對我是有意或無意呢?」湘秀突然抓著她的手問。 說有或無都不對。湘文腦筋轉著問:「芙玉姊怎麼說?」 「我哪好意思問她嘛!」湘秀一臉無奈,「我只聽她說,秦大哥對婚事很不熱中,她娘都要使出殺手鑯了。」 「他不是和哥哥同齡嗎?為什麼不熱中?」湘文忍不住問。 「但願我知道!」湘秀歎口氣說:「我真的好為難,連夜裡都作噩夢。娘說我再不嫁,就會耽誤到你。有時我想,還不如出家當尼姑算了。」 「二姊……」湘文握著她的手,輕輕喚著。 「比起來,你的婚事就單純多了,不是嗎?」湘秀回握著說。 如果她告訴二姊,她們心中記掛的,其實是同一個男人,不知會惹出什麼樣的風波來呢? 突然,房外傳來一陣混亂聲,兩姊妹忙走到門外去看,她們攔住一個丫頭問:「發生什麼事了?」 「是大少爺,他中槍了!」丫頭急忙地說。 中槍?她們舉步就往東廂房跑。大哥上星期才到山西談生意,怎麼會受傷回來呢? 臺階和走廊已聚滿了人,賬房王先生正揮著手說:「沒啥好看的,快去顧店幹活吧!」 「王先生,我哥到底怎麼了?」湘文見他便問。 「遇到流亡的兵,搶劫不成,就開火,而且是洋槍,傷口可大了。」王先生簡單地說。 這時,范太太香華開了門,手裡還扶著面色蒼白的淑佩,叫著:「湘秀,快帶你嫂嫂回房去,她是孕婦,見不得血!」 湘文聞言也上前幫忙,但走廊另一端有匆匆的腳步聲,遠遠就有人傳報: 「小秦大夫來了!」 是宗天! 湘文往一棵樹後閃躲,眼見著扶著嫂嫂的湘秀和他打招呼。 「待會兒叫人到奉恩堂抓一劑安胎藥。」宗天看看淑佩的臉色說。 「好的。」湘秀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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