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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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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很快追上她,握住她的手說:「有了西湖當證人,你是非嫁給我不可了。」 「你聽過白蛇傳『斷橋相會』那首曲兒嗎?」她滿臉紅霞,但依舊細聲唱:「……不記得當時曾結三生證,如今負此情,反背前盟,你聽信饞言成硬心,追思此事真堪恨,不覺心兒氣難伸,你真薄幸……」 「好!唱得好!不過,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!」他特地高舉著手說:「我發誓,若將來我徐牧雍有負你宋璿芝,寧願被壓在雷峰塔下的是我……」 「好啦!」她拉下他的手,臉上有難掩的笑意。 「是什麼『好啦』?你願意嫁給我了嗎?」他忙問。 「被退了婚,當然只有再嫁給退婚人,才能保住我的名節呀!」璿芝繞著圈兒回答。 但牧雍已經很滿意了,他整個人像要飛起來似的,說:「哇!太好了!這甚至比我畢業的感覺還棒!」 「你爹和我爹那兩關真的過了嗎?」她還是擔心。 「如意能夠相合,他們可是求之不得呢!」他笑吟吟地看著她說。 璿芝被他由內心發出的喜悅感動著,很勇敢地驅除自身的保守與扭捏,說:「為表示男女的平等,你說你愛我,我也說我愛你。儘管你用嫉妒偏執、別有居心等字眼來形容自己,但在北京的時候,我就認為你是值得託付終身的男子了。」 「在北京才認為嗎?」牧雍故意皺眉說:「我可是在運河畔第一次拉你的手時,就愛上你了喔!」 這話又破壞了璿芝的冷靜,她的臉不自禁地羞紅,手上的帕子忍不住往他臉上拋去,這一回他接個正著。遠處傳來一波波清亮的鐘聲,夕陽凝聚成暖暖的金紅,在湖面粼粼閃耀。泛舟的人唱著漁唱曲,採蓮女唱著採蓮謠,幸福的感覺和升平的景象,在四周洋溢著,也在他們內心長存著。 婚禮儀節總算完成了,璿芝不似去年初到「煙萃居」般地害怕和無措,她反而能從容不迫地欣賞新房內金紅簇新的喜氣擺設。 對於退婚再聘,徐宋兩家在人力、財力上都投注更大的心力,由迎親、宴客到行禮,都比上一回更莊重盛大。 璿芝看著高大的紅燭,金箔的喜字,院子裡的結彩,自己身上的珠玉,不禁泛出一抹幸福的笑容。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桌上漆金錦盒中的兩柄如意。紅的瑪瑙是她所熟悉的;綠的翡翠上,一端是靈芝,一端是飛龍,柄上刻著古樹祥草,通體泛著細潤瑩透的光芒,垂絡則是銀碧絲線鑲著水晶。 綠紅對碧綠,彩鳳對飛龍,菊蘭芷若對吉樹祥草,珍珠對水晶,很明顯的是一陰一陽配成偶。 她看了又看,想到自己和牧雍的情緣,對如意更是愛不釋手。 有人輕輕靠近,她一轉身,就在牧雍的懷裡。他們第一次以夫與妻的身分單獨相處,那種親昵變得十分自然。 「鬧洞房的人都走了吧?」她嬌羞地問。 「嗯。」他癡望著燭光中美如天仙的她,一時忘了言語。 璿芝感受到屬於男性的魅惑,有些驚慌,忙指著如意說:「它們是不是很美呢?」 「你更美。」他深情地說完,由身後拿出一樣賀禮說:「這是你四姊夫送的。」那是一隻雕刻精緻的鑲琺瑯錦盒,恰可放入兩柄如意,盒蓋上還寫著「如意合歡」四個字。 「如意合歡?」璿芝念著。 「當年皇上欽賜時,是說『分是如意,合是如意』,我卻覺得一刻也不能和你介離,只有合時,才是歡喜,我們彼此的生命才算完整。」他極溫柔地說。 「你真的決定不在九月出國了嗎?」她問。 「我怎麼捨得下我的嬌妻呢?」牧雍逗著她說:「我現在是只愛美人,不愛前程,打算當個一生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昏庸公子呢!」 「你可真有出息!」璿芝笑著說。 她知道牧雍的計畫,他暫時在北京尋得一份研究員的工作,為的就是等她,希望兩人在明年一起共赴美國讀書。她是不會令他失望的。 將如意安置妥當,牧雍輕合上門。 「蓮兒還要幫我寬衣呢!」璿芝有些不自在地說。 「我已經叫她去睡了。」他說:「你有我就夠了。」 牧雍真的很細心地幫她除鳳冠、梳頭發,並說:「古人有所謂畫眉之樂,我這可以叫『梳發之樂』。」 璿芝搶過梳子,笑著站起來。 他卻將她圈住妝台前說:「今年初,我還不知道你就是璿芝時,就曾在這間屋子裡夢見你這個樣子……不!不是這身宮裝,而是白衣……」 他說著,便要解開她的衣扣。 哦!那是代表她冰清玉潔的白布衫褲,它要隨她一生,而她一生唯一只有牧雍,而牧雍也只有她。新娘紅裝落地,璿芝感到身子的輕,還有由他那兒傳來的暖意,將她的血液烘熱起來,人如微醺,她才真正體會什麼叫心迷神醉。 牧雍的吻,不再只是千鈞之力,而是撲天蓋地而來的頂沒,將她沉在從未有的感官與情欲世界中。 他輕輕抱起她,往香暖的紅絹帳走去。粉香、麝香、檀香、花香;鴛鴦、牡丹、石榴、海棠,全釀出一個旖旎綺麗的夢境,讓他們度過這此生註定又遲來的洞房花燭夜。 粉紅的紗帳緩緩滑落…… 夜極靜,只偶爾一些葉聲、蟲聲,及喃喃的輕語。圓圓的滿月橫越竹林梢頭,跨過窗牖,盈亮的光芒正照在桌上的琺瑯錦盒,把「如意合歡」四個字映得極美極豔。 如意合歡,字字閃爍,在這靜夜裡,彷佛是永恆的微笑及祝福,強調著生生世世的不離與不棄。 ——全書完—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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