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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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棠眉用比較委婉的方式說:「名節就是女人的命,你若執意和徐家解除婚約,以後還有誰敢娶你呢?」 「我決定永遠不結婚了!」璿芝說。 「那怎麼可以?哪有女孩子在娘家賴著不走的?」 棠眉說:「十八年前,當你爹把你許給徐家時,你就是徐家的人了,生死都是,你只有認命的份。」 「娘,現在時代不同了,列女傳中的三從四德已經不合時宜了。女子不必再守著『生是誰家人,死是誰家鬼』的那一套了!」璿芝儘管虛弱,態度仍很執著。 「我們也可以像男子一樣,追求獨立自主,做自己喜歡做的事。」 「這是什麼話?女子都像男子一樣,那豈不天下大亂了?以前我教你的『男子稟幹之剛,女子配坤之順』,你都忘了嗎?」 棠眉握著女兒的手說:「一定是洋學堂把你帶壞了!我當初就不贊成你去念,心裡直犯嘀咕,果真段家珣美就出了事。不過,她家本來就是家教不嚴,典型粗裡粗氣的土財主,父母沒有好出身,自然沒什麼好品行。但你可不同,我們家歷代書香門第,你外公官拜內閣大學士,爺爺是翰林出身,都是有頭有臉的人,你可不能和外頭那些士紳地主家的小姐比呀!」 「娘,我不是和她們比,我是為自己呀!」 璿芝試著動之以情,一臉委屈的說:「我又沒見過徐牧雍,誰知道他長得是圓是扁?萬一他生性殘暴,或者是個吃喝嫖賭樣樣都來的紈褲子弟,那不就害了女兒的一生了?」 「傻孩子,徐家不好,你爹會訂下這門親事嗎?」 棠眉又說:「你爺爺和牧雍的爺爺是同年進士,同年入閣,都是顯赫一時;你爹和牧雍的爹也曾在光緒年代同生共死,齊進齊退。就是因為這幾代的交情,才有你和牧雍的議婚之說,大家都很慎重的,所以才以皇上賞賜的如意當信物。若是清廷沒有倒,你和牧雍還算是皇上指婚的,那聖旨更不可違了。」 「清廷早倒了,皇上也死了,婚事同樣的早該不算數了!」璿芝反駁說。 「可是,你爹和牧雍的爹仍是很認真呀!」 棠眉說:「另一方面,你爹也不是盲目的把你嫁掉,他最疼你,怎捨得你受苦呢?你沒見過牧雍,可你爹看過,說他長得一表人才、器字非凡,心裡喜歡得不得了,所以才執意要你嫁,你一點都不用擔心牧雍的人品。」 「他再好,也不過是個陌生人,我和他沒有任何感情基礎,哪能做長久夫妻呢?」見母親也說不動,璿芝心急了。 「什麼感情?那都是坊間豔情小說亂寫的。在我們那時代,婚前談感情,都要活活被亂棍打死的,多丟人呀!」 棠眉教訓道:「真正的感情,是在媒定親成,有名有份以後才慢慢培養的,像你姑姑、姊姊們,不都嫁得風風光光、快快樂樂嗎?」 「我不覺得她們快樂,她們是可悲……」璿芝說。 「好了!你再說那些女子有權自己找丈夫、離婚或再嫁的話,我就要生氣了!」 棠眉失去了耐性,「你爹為你痛心,人都病了,而我生了你這不孝的女兒,不如也跟你絕食死了算了!反正你哥哥、姊姊都已成親,我就剩你這塊心頭肉,要去黃泉,我們母女倆就一塊去!」 「娘,求求你……」見母親說的如此決裂,令璿芝難過的趴在母親的懷裡哭著。 「娘也求求你呀!」棠眉的眼淚亦是止不住。 怎麼辦呢?這世界她什麼都容易拋棄,命也可以不要,但唯獨親恩是萬萬捨不得的呀! 她哀歎一聲,緊咬著唇,那種束手無策,進退兩難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。 冷月無聲,寂靜的夜裡傳來陣陣的花香,襲得人有些昏然。 按百花曆上,陰曆二月正是「桃夭,玉蘭解,紫荊繁,杏花飾靨,梨花溶,李花白」的時節。 百花娘娘生日剛過,院裡的一棵槐樹,猶掛著彩綢及用五彩紙剪成的小旛旗,在風中微微飄著。 璿芝站在窗前,輕輕念道:「二十四番風信,吹香七裡山塘。」 今年姊妹間的賞紅和花朝宴遊,她都沒有心情參加。 兩個月的抗爭,她終於投降了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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