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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九


  她正式轉到董事長秘書室的第一天,海粟就關起門來,正襟危坐地對她說:「有關專業方面應該注意的事項,我想德鈴……呃……郭經理都解釋過了,我現在要強調的是你個人的行為部分。」

  她挑高眉,用眼神詢問,連口都懶得開。

  「我知道公司裡沒有禁止員工談戀愛,但身為我的秘書,需要保持清明的頭腦。所以,在你為我工作期間,我不希望你交任何男朋友。」他盯著她說。

  簡直是荒唐!郭德玲不就在職場上和他大談戀愛,她還親眼目睹兩人「親熱」,那他這話不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嗎?

  但像他們有權勢的人,全憑高興廢立規矩,爭辯亦無益。於是,斐兒冷靜的說:「沒問題,反正你是付薪水的人,你怎麼說我怎麼做。」

  「我不許你再理陳泰欽,也不能和其他男人眉來眼去。」海粟更霸道的說:「我知道你對男人有奇怪的影響力,但不准再用!」

  斐兒毫不辯駁的點點頭。

  天哪!這女孩真是沉默得可以,海粟完全不明白地的想法,甚至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,到底什麼才能令她大笑、令她哭泣?什麼才能撼動她冷漠的心?

  海粟又忍不住用嘲諷的語氣說:「我出了那麼多錢,除了買你不再踐踏別人的感情外,還能『買』到什麼?」

  「我的努力,工作上的盡善盡美。」她說。

  「哈!工作。」海粟往桌子一拍說:『鄒經理有沒有說,當我的秘書,二十四小時的時間都是我的?只要我一聲令下,你就必須收拾行李,隨時跟我到世界各地去。」

  「加班可以,但出差我就辦不到。你曉得我有一個待照顧的寡母。」

  「這是你的問題,你要自行解決。」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。

  「那我就放棄這份秘書的工作。」說著,斐兒也站了起來。

  海粟梭巡著她的五官,確定在那上面看不到一絲猶疑,他低沉地說:「從我這兒出去,你不怕走投無路?」

  「怕或不怕,我都習慣了。」斐兒淡淡地說:「反正強淩弱,本就是生存的真理。你有錢,愛當仗勢欺人的惡霸、我又能如何?大不了像小螞蟻一般被踩死罷了!」

  海粟聽了,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。

  她居然說他是惡霸?他可是眾兄弟中最講義氣的岳大哥,員工心目中最阿沙力的岳老闆,不但如此,他還是幫政府擒賊緝毒的好國民,更是濟貧無數的大善人,她竟將他比擬成地痞流氓?

  說他欺壓她,那她是怎麼得來更好的房子和工作的?

  海粟有種被打敗的感覺,他想起十年前,花盡地零用錢買來的進口白熊寶寶,結果淪落到被丟在垃圾桶裡的下場。

  他按按眉心說:「堅持用你,是我自找罪受……好吧!不出差,只加班。」

  斐兒很訝異他會輕易的讓步,她以為他會吼她,叫她滾蛋呢!

  上班期間,她總是無情無緒,把自己當成沒血沒肉的機器人。有外人在時,他很威嚴正經;但就他們兩人相處時,他的態度就很隨便,一會兒坐她的桌子,一會兒逗她、惹她,全沒個老闆的樣子。

  不過,幸好德鈴一天都會來巡個好幾次,讓斐兒的神經不至於從頭繃到尾。

  午餐時間,是公司最靜的一刻。斐兒不社交也不聊天,只習慣不停地工作,她不但已列出下午會議的大綱,連明天高雄展示會的行程表也——一確定。

  她正專心的操作電腦時,突然有什麼東西輕觸地的發梢。她尚未回頭,原本緊紮的秀髮使散了一肩,發帶落到海粟的手上。

  「我記得你以前的頭髮又黃又細,怎麼現在變得濃密烏黑了?」他說著,並用另一隻手輕掠她耳旁的發,像在評估某項產品。

  斐兒本能地站起來,退到他伸手可及的範圍之外。

  海粟笑笑,把發帶放下。他就愛對斐兒做些出其不意的舉動,來看看除了冷然外,她還會有什麼樣的反應?

  所謂冰山,只有十分之一露出水面,而他實在很想探究那十分之九的模樣。

  他讓自己的好奇心一再放縱,反正斐兒從不是正常的秘書,而他也成熟到能掌控局面,相信十九歲的蠢事不會再發生一遍。

  「我上次提了一個問題,你一直沒回答我。」海粟仍賴在那兒說:「你還縱火傷人嗎?」

  「你調我當總秘書,應該很清楚我的檔案。」她說。

  「你的檔案很乾淨,而我試著找舊資料,卻沒有下文。」海粟說:「我還為了找一本叫『兒童殺手』的書,跑遍了矽穀的圖書館,結果仍是徒勞無功。」

  「你以為我長大後會變成一個殺手,」斐兒反問。

  「是的。」海粟直言不諱的承認,「所以我很意外你會變成一個循規蹈矩的小秘書,但我也同時懷疑,在你那冷靜的外表下,又隱藏了多少危險因子?會不去哪一天突然爆發?」

  「你害怕嗎?」她微微牽動嘴角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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