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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


  「不要同情我,就給我上手銬,當犯人也要有犯人的樣子。」程子風固執地說。

  直升機向上盤旋,吹起一陣熱風,蔡明光、阿皮和程子風分別坐人警車中,然後所有的人馬開始撤離,任務也算有驚無險地完成。

  沒有多久,枯荒的山頂上已無人跡,只留下一攤血跡在草堆中逐漸凝結蒸發。

  一隻鷹聞到腥味,低低飛過,沒發現什麼,就展規一揚,再往更深更遠的洛礬山脈翱翔而去。

  那些記者的消息極靈通,在直升機到達舊金山醫院時,就有幾家中美報紙的人員守在那裡。

  雁屏管不了這些,她的眼中只有重傷昏迷的何永洲。

  接下來的十個小時,何永洲動了兩次緊急手術,雁屏則寸步不高地守在外面,眼淚都哭幹了,甚至連何舜浩一家人前來,對她指指點點的,她都沒有知覺。

  何舜浩幾次抗議她的存在,但都被嶽海粟壓了下來。

  終於,手術房的門打開,一位華裔醫生走出來。近看,他的五官很立體,眼珠是淺褐色的,似乎有混血的味道。

  他對第一個沖過來的雁屏說:「他很好,手術一切順利。」

  「這就是幫我們畫地圖的傅尚恩。」岳海栗介紹說。

  雁屏有滿口的謝,卻只是問:「他清醒了沒有?」

  「因麻醉藥的關係,暫時還不會那麼快。」傅問恩用字正勝困的國語說:「他這次算不幸中的大幸,肩膀上的傷竄到背後,如果再向前一些,穿入脊椎,就會造成癱瘓;若再向下些,損及肺部,就有致命之虞,所以,他算是有天使保佑了。」

  「天使」二字又讓雁屏悲從中來,至少那個「天使」不是她,她只會一次又一次地管他帶來災禍而已。

  這一回,他在驚心動魄中逃過了,難保下一回去那麼幸運。雁屏在獲知他平安無事後,才發現自己的神經繃得有多緊,倘若他真有個差錯,她連一分鐘都活不下去。

  「我們可以看看他嗎?」何舜浩問。

  「可以,不過,只能隔著玻璃看,第一個二十四小時是關鍵時刻,我們不希望有任何感染。」傅尚恩說:

  何舜沿看了雁屏一眼,她識趣地說:「知道永洲脫離險境,我就放心了……我也該走了。」

  「程小組……」岳海栗欲言又止。

  「代我問候他吧!」雁屏忍住哽咽說。

  她獨自走向空曠無人的長廊,淚又奔湧而出。她多想見何永洲呀!但那有什麼好處?她是他的煞星,會或帶來細菌,讓他的傷口裂開,引發併發症!反正她是不吉祥之人,離他愈遠愈好、愈遠愈好……

  後來的幾日,雁屏忙著父親的法律問題及協助母親處理產業,在耗盡心力之時,她仍忍受著惦念何永洲之苦,幸好嶽海果每天都會打電話來報告何永洲複元的狀況。

  在何永洲初次蘇醒時,嶽海粟就說:「他提到你,想要見你。」

  「不可能的,臺灣的報紙又把我和他的事拿出來炒,現在我去看他,豈不是又給何家帶來更大的困擾嗎?」雁屏低聲說。

  「那麼,和他通個電話,好嗎?」

  「這也不好。」雁屏狠下心來說。

  「我真不懂你。」岳海栗有些不滿地說:「不過,我敢擔保,何永洲哪一天從醫院偷跑出來時,那才轟動哩!」

  結果,何永洲沒來,何詠安倒先出現在旅館的房間外。

  雁屏見到她,十分驚訝,但也明白她來意不善。若是去年,這種情況會令雁屏手足無措,然而此刻,大風大浪地都經歷過,再也沒有驚傻了。

  「請進來。」雁屏有禮地說:「永洲還好嗎?可以出院了嗎?」

  「哦?什麼時候『何大哥』進級成『永洲』啦?!」何詠安並不應和她的禮貌,但仍走進來說:「我一直想和你談談,可惜卻苦無機會。」

  「詠安姐,喝杯咖啡吧!」雁屏按以前的習慣稱呼。

  「不必把我當客人,因為我不是,」何詠安連坐也不肯,氣勢頗為逼人地說:「永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。」

  「那太好了。」雁屏高興地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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