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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五


  「你這不肖的孽女,我今天會落到這般田地,全是被你煞到的!你還敢把我辛苦賺來的錢交給那個王八蛋?!錢還我、還我……」

  「這錢是我應得的,而且這一百萬,比起你所吞占的款項,只有九牛一毛而已。」蔡明光吼回去。

  「爸,你別再說了!」雁屏很怕這劍拔弩張的局面會失去控制,趕緊兩邊勸住二蔡大哥,讓我把車鑰匙給我爸,讓他先離開吧!」

  蔡明光一下子奪走她手中的鑰匙,丟到遠遠的草叢說:「不!我們先走!他呢!就在這兒好好的享受曠野之樂吧!」

  程子風氣血上升,整個人失去了理智。想他北門幫的幫主曾經多麼風光,不但由北到南一呼百應,連放個屁,人家也會奉為聖旨;而他今天卻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,像豬一樣被捆著,待會還要如狗般去找鑰匙,若找不到,豈不是死路一條?還可能會被禿鷹啃得屍骨不全?

  不!幫主有幫主的死法,絕不能像哀鳴不已的禽獸!

  說時遲那時快,程子風再也不顧手槍的威脅,往手提箱的方向沖過來。雁屏同時看到阿皮手中有銀光一閃,而蔡明光也掏出腰間的槍,她急急護住父親,大叫一聲——

  「不要——」

  接下去的幾秒,事情快如閃電,她在碰到父親的那瞬間,有人撲向她,然後一聲槍響,爆破在耳膜旁,如晴天下的霹靂。

  誰開槍了?

  雁屏的臉上都是沙,伸手一抓卻是草,滿身都是,而草上沾著絲絲屢屢的血……誰中槍了?

  她往後看,血由草中滲出,她拚命用手去撥開,何永洲的臉露出,慘白無比。

  哦!天呀!是永洲,他替她挨了這一槍!血正由他的肩膀汩汩流下,浸濕了他胸前的衣服……

  她不由自主地尖叫;「他中彈了!他流血了!」

  埋伏的人比想像的多,至在紮起的麥草中,甚至有外國警察,但雁屏什麼都看不清楚,只一心捧著何永洲的臉哭叫:「你醒醒呀!,醒醒呀……」

  同樣的話,不只是喚回他的記憶、他的理智,」甚至是他的生命呵!

  淚滴到他的臉上,他的眼皮微微張開,說了一句只有她聽得到的話:「我……願意為你死……因為我…… 欠你……」

  「不!不!保了我的命,沒有你的命,又有何意義呢?」她讓不成聲地貼著他的臉頰說。

  「就是……這一句話……」他微弱地說完,又會上眼。

  「水洲!永洲!別睡呀!」她緊緊地抱住他哭喊。

  「程小姐,你別激動,救護的直升機馬上就來了!」一旁的岳海栗安慰她說:「永洲沒傷到要害,不會有事的。」

  「我又害他,我又害他了!」雁屏無法自抑地傷心起來。

  警車大響,直升機噗噗的氣流聲,仿佛都是事先預備好的。當救護人員用擔架抬起何永洲時,她腳虛軟得差點站不起來,全賴嶽海粟扶住她。

  她的衣服及手也有血,是永洲的血、永洲的血…

  而被劉家志扣住的程子風,咒駡聲不斷傳來,他痛恨劉家志的出現、雁屏的報警、錢財的流失、一生的摧毀……他怪天怪地怪所有的人,暴跳如雷的樣子,連外國警察都側目。

  在何永洲上直升機前,雁屏忍不住回頭,用一種極嚴厲冰冷的語調對父親說:「你,鬧夠了吧?」

  女兒臉上那從未有過的絕情及恨意,讓程子風不禁閉上嘴,他思及孫師父的話,何永洲是雁屏的前世仇人,他們相逢則劫難生,而他則事業全毀,福星會成災將……

  也許他應該安于平平凡凡的一生,也許二十年前不該救雁屏一命……如果他不是那麼貪婪,能夠安于尋常百姓的生活,今天或許就不會走到這蠻山荒地的淒涼狀況了……

  「義父……」劉家志輕輕叫他。

  「別叫我義父,我沒有任何義子。」程子風看著女兒上直升機,滿臉滄桑地說:「人生不過像一場夢,夢醒了,就是覺悟的時候了。」

  他主動伸出手,讓岳海栗銬上手銬。

  「我想不必了。」劉家志遲疑地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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