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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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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是為了黃色文件。她有些感冒,本想拒絕,但靖宇根本不給她說不的機會。 在往機場的路上,宛芸頭痛欲裂,全身熱燙起來,好象浮在雲上,東西都遠遠的。 天候不佳,飛機誤點。她心一急,人就愈不舒服,靖宇一定又在那一頭罵她,連送個文件都波折重重。 半個小時過後總算搭上飛機,才坐上位置,她卻發現黃色文件留在候機樓了。天呀!屋漏偏逢連夜雨,她怎麼那麼胡塗呢? 她忙沖出未關的機門,空中小姐在後面叫著:「小姐,飛機要起飛了,你不能走掉呀!」 「我東西忘了拿,很緊急的!」宛芸一徑向前跑。 候機樓空空的,椅子上什麼都沒有,她熱氣猛往上升,昏沉沉地抓著一位工作人員就問。 「你到失物招領部門看看吧,或許有人撿到送過去了」工作人員建議說。 但願如此,非金非銀,撿去也沒用,她一定會找到的!可是飛機呢……,看來她是趕不到高雄了! 一陣昏眩,她覺得心跳慢下來,肌肉顫抖著,視線變得極端模糊,下一秒她就什麼也不知道了。 宛芸能再看見東西時,眼前是一片白色,燈高高亮著,床內幾排病床,只有一個護士和她一個病人。 「這是哪裡?我怎麼了?」宛芸微弱地問。 「這是機場的醫護室,你昏倒了,被人送來。」護士過來摸摸她的頭說:「嗯,好多了!你只是發燒勞累,血壓過低,沒什麼大要緊。」 「完了!現在幾點了?我睡多久了?」她焦慮地問。 「大概一個半小時吧!你該好好休息才對。」護士看表說。 「天呀!有人在等我呢!還有……」宛芸急著說。 她鞋一穿,就跑了出來。機場上有一種很奇怪的氣氛,比平日靜,櫃檯上人員似乎少很多,她像踏入一個夢裡,很不真實。 她向人問地方,想找到黃色文件,再打電話給靖宇。工作人員都行色匆匆,有些人答話心不在焉,眼睛還盯著大廳的電視機看。 好不容易來到失物招領處,宛芸才要問話,櫃檯小姐擺擺手說:「聽,生還機會渺茫,好可憐呀!」 「什麼?」宛芸問。 「飛機失事,在迷霧中撞山了。」櫃檯小姐指著電視機說。 屏幕上正介紹飛機的機型和年齡,沒多久播報員念著手上機員和乘客的名單,當「梁宛芸」三個字出現時,她覺得自己又要昏倒了。 她忙坐在櫃檯邊,讓暈眩過去。天呀!她要搭的那架飛機竟然出事了!若非忘了黃色文件,她也會在機上,此刻就是莽山大林中的一具殘屍了…… 那些和她一起上飛機的人,喊她回來的空中小姐,她隔壁座交換過一個微笑的中年男子,那些男男女女的面孔,活生生的性命,竟一下都沒有了?她全身發冷,有欲嘔的感覺,雙腿重如鉛塊,一步都不能移動。 就那麼千鈞一髮,她逃過一劫了,她應該告訴宛莉,告訴靖宇,她還活著!他們一定擔心極了吧?! 她的腳仍是虛軟無力,靖宇會不會以為她死了? 死?若她死了,所有恩怨隨風飄散,靖宇不再恨她,彼此不都解脫了嗎? 他說過,只有死亡能結束一切,這不是她獲得自由、不再痛苦的唯一機會嗎? 慢著,她必須想清楚,不能死得胡塗,又活得莫名其妙。上天讓她大難不死,一定有其意義,若是重生,她就不能再墜入以往的混亂當中…… 「小姐,你剛才說你丟了什麼?」有人問她。 「沒……沒有,我……我沒有丟東西。」宛芸茫然地說。 她又坐一會兒,在機場上繞兩圈,遠離電現和電話,像一個新人面對一個新世界,沒有過去、現在和未來,同時也把所有人世的債務遺落了。 不是梁宛芸,她又是誰呢?許久之後,她離開機場,已決定讓梁宛芸死,如此一來,靖宇就再也找不到她,也不會再充滿憤恨,償孽的地獄就消失了。 宛芸在頂樓的天臺上等到半夜,口袋的一點零錢在買車票和晚餐之後全用光了,她又冷又累,模樣十分狼狽,但仍不後悔自己的決定。 名彥和宛莉都不在,他們一定到出事地點,憂心如焚地要認她的屍體吧!想到這點,宛芸有些內疚,但她也是萬般無奈呀!若非不得已,誰又願意沒死而要裝死呢? 在機場的虛驚,讓她流了一身冷汗,熱度消散,頭不再痛,可是人仍很疲弱。她靠牆昏昏而睡,樓下的關門聲又喚回她的魂。 她忙回到頂樓,猛按名彥的門鈴,發黑的燈泡只照到她一半的臉孔。 「是誰又欠揍了?大爺心情那麼差……」名彥咕噥詛咒地來開門。 「名彥,是我。」宛芸小聲地說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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