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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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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不要在結婚的第二天提離婚兩個字,你的日子還長得很!」他作勢要走向前,說:「給你五分鐘換衣服,超過五分鐘,我就要親自動手了!」 人要惡劣起來,真是可怕。以前被他那樣寵愛,如今被他這樣痛恨,天壤之別的待遇,再努力武裝的心也要被刺傷。 他們很快出發,往山區遙遠的路,兩人都無言。以前當小霜時,車裡多麼熱鬧,有笑聲、音樂、零食,此刻只成為一塊沉重的寒冰。 她把臉轉向車窗外,不要再想從前了,畢竟他不是阿靖,她也不是小霜,那是一段錯誤,這才是真實人生。 他們真的五、六小時都沒有交談一句話。宛芸想起一則新聞,有對夫妻冷戰十八年,彼此不說話,但還照常過婚姻生活,生了四個孩子,她和靖宇會走上這荒謬劇嗎? 當然不可能!恨不會維持那麼久,又那麼慘烈的。 到了度假區,已過中午,陽光縮進雲層,只留白霧漫漫。小木屋掩立在參天的林間,景象透著冬季的清冷及蕭瑟,因非假日,除了度蜜月的夫婦外,遊客十分稀少。 宛芸大學時代曾來此遊玩,還和同學玩笑,說這裡是度蜜月的好地點,誰知道有一天會成為她的夢魘呢? 靖宇一搬下行李,人拿著釣竿往小徑走,就不見蹤影了。這種天有什麼魚?不過是故意冷落她罷了。 他有樂趣,她也不會寂寞的,既到名山勝景,就不該辜負自然。她披上外套照著指示往各風景區欣賞,但沒走幾處,看別人成雙成對、卿卿我我,唯她一人形單影隻,不但引來異樣眼光,她臉上也彷佛貼上「棄婦」的標誌。 在餐廳獨自進餐時,她的尷尬和憤怒達到最頂點,既是一人蜜月,他來就可以,何必拖她下水? 草草扒兩口飯,她就逃回小木屋。天色已暗,路燈射出淒迷的氣氛,最好他摔下溪穀或給山貓吃掉,她都不會掉一滴眼淚的。 山上的夜靜得令人不安,蟲聲斷斷續續,偶爾一個風吹草動都會驚動人。 她走進客廳,看到窗臺上有一盆怒放的玫瑰,粉紅深紅交錯,三、四十朵齊齊爭豔。幾乎想也沒想,她整盆花端來,一朵一朵地撕,裂開的花瓣安靜地落在一個小竹籃裡,沒多久就積成一座小丘,像花塚。 她撕到手酸,心已不再激動怨憤,古代守寡的女人用撿豆子來度過寂寂長夜,她正好可以用撕花來打發時間。這種聯想像一場粗劣的鬧劇,令她忍不住發笑。 「你倒很自得其樂。」靖宇的聲音冷冷傳來。 她不想開口爭吵,免得破壞難得的好心情。 「撕花是宛芸和小霜都有的共同習慣,還有哪些呢?」他拿起那個只剩枝葉的花盆看了又看,說:「到底哪些是小霜有,宛芸沒有;而哪些又是宛芸有,小霜沒有的?」 他就是一副來找碴的樣子,她不理他,逕自拿著竹籃往外走。 「你要去哪裡?」這回他不再掩飾怒氣。 「葬花。」她說。 「撕花又葬花,不是太矯飾、太虛偽、太做作無聊了嗎?」他根本在罵她:「毀了就是垃圾,往垃圾桶一丟就足夠了!」 「這是我的事,我的事與你無關!」她不甘受辱,厲聲還擊。 他眼下有疲累的陰影,頭髮零亂,夾克上有葉屑水漬,看得出他有不好過的一天,但他的動作仍快得驚人。宛芸的話才剛說完,他就出手搶她的竹籃,在一推一拉當中,竹籃飛撞出去,玫瑰花瓣立刻滿天灑落下來,潔白的床單上一片嫣紅。 她在驚駭中走到床邊想收拾殘瓣,他卻在身後說:「不必收了。」 她才回頭,整個人就被他壓在床上。掙扎中,手上、臉上、髮絲都纏上玫瑰,香味猶存,景象魅人。 他身體釘住她,眼眸盯著她,唇牢牢地吻著。 燈變暗了,她看不清他的臉,只感覺他身上火焚般的熱和動作中熾烈的感情。恍惚又回到小霜的時候,她極力想勾引他、觸碰他,那種肉體的試探也曾使她癡迷,喚醒她內心的感官情欲。 當他的手脫下她的衣服,撫摸她的赤裸時,她再也無力抵抗,所有玫瑰花瓣都被他們反覆擠壓著。 直到他趴在她胸前喘息,她還弄不清是不是結束了。她痛,但沒有想像中的痛,能與他如此親密結合,帶來彼此的歡愉,一切也值得了。 他起身後拿一條被蓋在她身上,自己轉到另一邊去睡,閉上眼前丟來一句話:「我終於證明,你從來不屬於任何一個男人!」 「你這什麼意思?」她一下覺得自己的赤裸好可恥。 「我想知道你和林名彥在我之前,一共玩過多少次仙人跳?」他聲音又回復冷漠。 「你太過分了!你以為我們是專業的嗎?」她裡著被單跳下床:「就是因為阿靖對我妹妹始亂終棄,你們柯家又藏匿罪犯,我才出此下策教訓你們,誰知道我找錯了人。我不認為自己該受那麼大的責罰,真正的罪首阿靖仍逍遙法外,你為什麼不對付他?!就因為他是柯家人嗎?」 「我自然對他做了處分,他起碼一段時間不敢追女孩子。」他頓一下又說:「如果不是弄錯人,你也會像誘惑我一樣,拿身體去誘惑阿靖嗎?」 「你……你變態!」她忍無可忍地沖出口。 她來到客廳,差點哭出來。瞧她自己的狼狽樣,這就是最難忘的第一夜嗎? 蜷縮在椅子上,她由髮絲取下數片花瓣,紋路色澤都已摧殘,她突然想起雪萊的詩句: 玫瑰花辨,一張張,像深紅的雪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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