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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安啦!我林某犯天犯地犯人,就是不犯法。」他眨眨眼說:「而且犯了法又如何?本山人自有一套點穴和解穴的功夫!」

  「練武的人就有被廢武功的一天,我看你還是趁早收山吧!」她說:「今天你就乖乖開出租車,我媽我自己照顧,各司其職。」

  「不行!再下去你就會變成一隻大貓熊了!」他圈住兩個眼睛說:「到時候你得改叫宛宛或芸芸,被送到動物園去了!」

  「別再耍寶了!」她笑著說:「你要去醫院就去。不過我得警告你,自從知道我爸的死訊,她變得有些怪,你要小心一點。」

  「我倒覺得她脾氣和氣色好多了,好象心中卸下一塊大石頭。」他做個怪表情說:「瞧她,印堂上那塊烏氣消失了,人中的肌肉不再浮腫,以面相學來說……」

  「好啦!你又懂什麼面相學了?」她敲他的頭一記說:「還不快去,免得何太太又囉唆!」

  「我只是想逗你笑而已,你老是那麼嚴肅。」他一臉認真說:「像你這年齡的女孩子,應該歡笑玩樂,每天吃吃咯咯笑個不停,哪是你這種樣子?活像生在另一個星球,重力比地球多十倍似的!媽呀!這樣算來,你有二百多歲了!」

  「林名彥,你再不走,我可真要生氣了!」她緊抿發笑的雙唇說。

  「哇!兩百多歲的大貓熊!」他走到門口仍誇張說。

  送走這寶貝蛋,宛芸笑出了聲。名彥本是很聰明的,但環境把他塑造成不學無術的小混混;就像她,本是快樂無憂的女孩子,偏偏在生活下提早老化,彷佛一朵不允許盛開的花。

  這世界到底出了什麼問題?

  她留在家裡,把房子上下清掃一遍,一下子就過了十點,正想打電話給上班的宛莉,突然門鈴響起。

  一個西裝筆挺、帶著金框眼鏡的中年男子,拿著一張名片對她說:「我是王複康,梁筧恩先生的律師,我們在電話中談過,你一直不肯駕臨我的事務所,我只好親自來了。」

  「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。」她不讓他進門。

  「你連你父親的遺囑都不聽了嗎?」他扶扶眼鏡說。

  「他十二年前就不是我的父親了!」她冷冷說。

  「梁小姐,我只是做我的工作,並不涉及任何恩怨,你讓我完成我的職責,我就不會再打擾你了。」他說。

  宛芸只好開門,並以不愉快的口吻說:「請長話短說,我還要到醫院看護我媽媽。」

  「有人喜歡看到律師,有人討厭看到律師,但生活上偏少不了我們,不是嗎?」他逕自坐下,由公文包拿出一疊文件說:「你父親過世以後,留了一筆錢給你和你妹妹,包括股票、存款和地產,總數是六千萬元。」

  六千萬元?宛芸瞪大眼睛,以學商的本能,馬上連想到後面那七個零。雖然臺灣錢淹腳目,天天耳內聽的都及億兆,但對她這小市民而言,六千萬是個天文數目。

  「他給我和妹妹六千萬,那他的……太太和兩個兒子呢?」她聲音反應著震驚。

  「他們繼承絕大部分的財產和事業。」王律師頓了一下說:「你應該知道,這有大半都是梁太太娘家的。」

  「我很清楚那位『梁太太』家多有錢有勢。她就是用財富買走我父親,硬生生拆散一個家庭的。」宛芸打斷他的話說:「這六千萬我不要,不仁不義的造孽錢我不收!」

  王律師看著她,一臉意外,好半天才說:「六千萬呀!不是一筆小錢,可以讓你改善生活了!」

  「你喜歡,就送給你好了!」她乾脆說。

  「可惜我沒有個富裕的爸爸。」他自嘲說,又轉為正經:「你要不要,我管不到,每個月利息錢仍照存到共同賬戶中,你隨時都可以領取。」

  「共同賬戶?」她一頭霧水。

  「你母親一定沒告訴你。」他說:「十二年前你父親就為你和你妹妹開了一個戶頭,每個月存入一筆生活費。你母親從不動,現在也有七百萬左右了。」

  她竟不知道?這些年僅靠她母親小學老師的薪資,她們很簡省地活著。她因此得打好幾份工才完成大學教育,妹妹五專的學費都很困難地籌措,而她們竟有這筆財富?

  「現在請你簽名,表示你被通知了。」見她表情慎戒,他溫和說:「這沒什麼,只是一道手續,你若不接受遺囑,要直接和梁太太談,我只能負責傳話和協調而已。」

  她悻悻地簽了名,王律師才收拾公文,起身要離去。

  走到門口,他忽然回過頭說:「你父親很遺憾沒見你們最後一面,他一直很想念你們。」

  「他離開的那一刻,就沒有見我們和想我們的資格了!」她冷笑說。

  「尤其是你,宛芸,是他最鍾愛的女兒。」他彷佛沒聽見她的話般,繼續說:「他常說你集天地之靈氣,是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子化身。」

  「我不相信!」她不為所動地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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