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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六


  「你真的有些不太一樣了。」她站得遠遠的說:「說起話來,不但拐彎抹角,還油腔滑調。」

  「經過你和世軒的調教,我能不變嗎?」何永旭看著她說:「我發現你和世軒都有好幾個心眼,每句話後面都有另一層意思,你還不只,可能有三、四層呢!」

  「你在胡說什麼呀?」孟茵皺著眉說。

  「不但如此,還把別人的話分離出好幾層來。」他自顧自的說:「我可能需要變成-只八爪大章魚,才能和你接招拆招吧!」

  想到一隻大章魚有何永旭的臉,她不禁噗哧一笑。

  「很高興能逗你開心。」他溫柔地說:「前幾次見到你,你都快哭出來了。」

  「我才沒有!」她心虛地否認。

  他走到櫃子邊,看看全家福照片說:「你一個人住嗎,你的家人呢?」

  「我爸媽去美國看我姐姐和弟弟,所以,暫時我一個人看家。」她說。

  「你一個人,安全嗎?」他轉過頭問。

  「有瞥衛和保全系統,怕什麼呢?」她回答。

  「可是那個瞥衛每次都放我上來,根本不盤查,我覺得不太可靠。」他不以為然地說。

  「誰教你長得一副「好人」臉嘛!」她心情稍稍輕鬆地說:「拜託你坐下吧!你站在那裡,好像游小人國的格弗烈。」

  「你太誇張了吧?」他笑出來說。

  他的笑聲再度緩和了氣氛,她走近說:「你要不要吃喝點什麼?」

  「一杯茶吧!如果方便的話。」他說。

  孟茵在廚房裡慢慢的燒水泡茶,同時試著平復因他而激動的情緒。沒想到他們經過嚴重的衝突後,還能靜心談笑,使得這一刻就更顯得珍貴了。

  茶端出去時,何永旭已靠在沙發上睡著了,可見他的疲倦不是假的。孟茵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,癡癡地望著他。

  四年的歲月真是在何永旭身上留下了痕跡,他的額頭、眼角都有淡淡的紋路,發梢帶著幾根白髮,不過也如陳玉磷所說的,他愈老愈有魅力,也更迷人。

  難怪丁華心會拿他當寶,機會曾經是自己的,只是她很稚氣地放棄了。

  輕歎一口氣!孟茵拿了毯子替他蓋上,他只動一下,又繼續沉睡。她仍坐在一旁看他,隨著呼吸聲、風聲及時鐘的滴答聲,如同催眠曲,她也不知不覺地進入夢鄉。

  她被一陣晃動感驚醒,以為是地震,一睜開眼睛,就看到何永旭深不見底的眸子。她正在他溫暖的臂膀裡,兩人都渾身熱烘烘的。

  他一將她放到床上,她便慌忙地坐起,臥房內只亮著一盞小燈,親密的氣氛彌漫著。

  「我想抱你進來,沒想到吵醒你了。」他低聲說。

  「已經一點多了呀?」她看到桌上的鐘,十分訝異。

  「是呀!我們都睡著了。」他高大的身軀站在床前,又離她如此近,有一種令人心跳加速的壓力。

  「你該走了吧?」她不安地問。

  「如果我不呢?」他進一步坐在她床邊,碰到她的手說:「如果我要留下呢?」

  「我說過絕不做你的情人……」

  她心甘、她情願,當他的情人與他共嘗雲雨滋味,不一直是她的夢想嗎?那就在此刻成全他,也成全自己吧!

  兩人隔著床,低喘著氣,左右對峙著。

  最後,何永旭眼中的欲望漸平,氣息也漸定,才略帶歉意地說:「對不起,我失控了,我今天來並沒有……打算發生這件事……」

  「我……我瞭解。」她不敢看他,臉不爭氣地紅了,「什麼都別說了……」

  「真是太晚了,我該走了。」他苦笑一下又說:「晚安,公主。」

  她沒聽錯吧?他又叫她「公主」了嗎?

  他走後,孟茵不斷回想他最後的幾句話。「太晚了」是指時間太晚,抑或是他們之間太晚了呢?

  她愣愣地坐在床沿,偶一回頭,看見鏡中的自己,兩眼晶亮、臉泛桃紅,襯衫已開好幾個扣子,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,有一種奇異之美。

  黃維中曾說她是雪後,沒有感情、沒有欲望,怎麼她一碰到何永旭,就如冰霜遇到陽光,不由自主地融化了呢?

  唯一的差別,就只有愛與不愛而已吧?

  她愛何永旭,四年來絲毫不變,心靈及肉體都無法抗拒。但何永旭呢?今夜的他,不再是發乎情、止乎禮的紳士,而是狂野的急色模樣,他把她當成那種隨便的女人了嗎?他真的對她再也沒有尊重嗎?

  她對著鏡子淒然一笑。以前何永旭待她如瓷器般珍貴,不敢褻瀆,小心地怕砸碎她,但如今看來,他心目中完美的「公主」是丁華心,再也不是她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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