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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九


  為了攸君,他仍必須測測這個人的誠意有多夠!

  征豪冷哼一聲,「你死不了的,第一,我們大清律法公平、公正,絕不誣賴裁贓;第二,你有整個漕幫做後盾,這點你很清楚;第三,你還有阿絢格格替你說情。」

  張寅青慢慢露出微笑,以輕鬆的態度說:「嘿!你看妙不妙?阿絢格格是我的師母,也是你的姑母兼舅媽,咱們的關係是夠稱兄道弟了吧?」

  「我不想和你有任何關係!」征豪面無表情地說:「我今天就會派人押你出廣渠門外,朝廷饒你不死,唯一的條件就是永遠不許再入北京城,也不許再見攸君格格,或靠近她身旁一步……」

  「我辦不到!」張寅青厲聲打斷他。

  「辦不到也得辦!」征豪惡狠狠地說,並學著皇上的口吻道:「否則下次讓我看見你,必當場格殺勿論,十個漕幫和十個阿絢格格都救不了你,我說到做到!」

  他說完,就大步走出土牢,聽到張寅青的鐵鍊憤怒地響著。至少他沒有完全失敗,若張寅青的愛不夠深,不想為一個女人丟了生命,或許就真的會永不回頭。

  他至少還保有擁有攸君的最後一絲希望,不是嗎?

  沒有人能阻撓他的!張寅青在廣渠門外,解下煉銬,也顧不得受傷的手腳,又找門路要進京城去。

  這一回,每一座城門都有戒備,特別張貼了他的畫像,肖像上還真的有寫著「格殺勿論」四個字。

  好!天上飛不去,大路走不過,京城有大大小小的河道,用水路總成吧!

  「水路也危險!別說溝深水急,就光是沿河的衛兵,你就應付不來了。」漕幫的米商說。

  嘿!這就太小看他了!連東海的滔天大浪他都不怕,又何懼於幾個區區的小溝渠?

  優秀的水性確實給了他很大的助力,京師的內河雖小,但河道曲折狹隘,有時連容身之處都沒有,他只有往深處鑽。至於躲開衛兵,則需用潛水術,只要含住一根蘆草管,待在水中數個時辰都沒問題。

  終於上了岸,當他全身濕淋淋地深吸——口氣時,張寅青突然有個感覺,他一生學武藝,是為了在石陂救攸君;一生浪濤裡來去,是為了有朝一日潛入京師帶攸君,他的一切一切都是為了攸君,他們的命運是以奇妙的方式牽連著。

  在此星光燦爛的夜,攸君是否在等他呢?

  「如何世紀為天子,不如張家有陂君。」攸君在月空下輕念著這首張寅青為她改寫的詩句,她相信他一定會出現的!

  今天過午,征豪來到公主府,告訴她張寅青已被放走的消息。「你知道他是漕幫裡重要的人物嗎?」

  「我只知道他是你顧家舅舅的愛徒。」攸君回答。

  「你該曉得漕幫與大清對立吧?」征豪再問。

  「對於吳三桂的孫女,你還能要求什麼呢?」她淡淡地說。

  沒錯,他怎麼繞來繞去,又繞回死胡同呢?征豪頓了頓說:「我放走張寅青的唯一條件,就是從此和你一刀兩斷!」

  「他不會答應你的。」攸君立刻說。

  「這不過是我的——個測試。」對於她的反應,征豪只有苦笑說:「如果他對你的愛只是膚淺,為了保命,自然會逃得愈快愈好;若他是真心待你,不管有多大的危險及困難,他都會為你再闖公主府。」

  「什麼困難?什麼危險?你們要再次捕殺他嗎?」攸君焦慮地說。

  「既要捕殺,又何必放他?」征豪靜靜地說:「如果他為你再來,我就認了,至少他對你的愛不比我少。」

  「你願意成全我們?」她不禁欣喜地問。

  「是的,我也啟稟過皇上,抗旨不婚的罪由我來扛,絕不會影響到你。」征豪說:「你完全無罪。」

  「不!征豪,這對你不公平,抗旨的人是我!」攸君一聽,心又覺得沉重,「皇上絕不能判你的罪!」

  見到攸君把憂慮也轉到他身上來,征豪有幾分安慰,可見她對自己也非絕情,於是說:「你放心,懲治只是象徵性的,既不坐牢也不充軍,皇上在輩分上算是我們的大兄長,對我們都很寬容的。」

  這點攸君不置可否,她只是輕觸征豪的手,真心誠意地說:「對不起。」

  征豪將她的手握在掌心說:「攸君,請告訴我,如果沒有張寅青,你會不會嫁給我呢?」

  這原本就是個剪不斷、理還亂的同題,攸君直覺地抽出手來,低著頭。

  或許是她遲疑得太久,征豪站起來,輕聲說:「我知道了!」

  征豪走後,攸君的腦中呈現一片空白,想著該向他解釋一些什麼時,她穿過長廊,小跑步地來到月洞門,這才發現他站在那棵大榕樹下一動也不動,似乎在回憶舊時往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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