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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六


  「我只是感冒,心還是很堅強的。」桑琳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說:「我不怕輿論,那本來就是我和阿駿要去面對的,如果這一關就倒下來,那長長的一生又該怎麼辦?」

  「還提什麼長長的一生?人要變隨時都會變,而且變得比陌生人還可怕。」呂雲說著,竟然哭了出來。

  「怎麼啦?」桑琳老覺得她心事重重的,但最近因為太專注於自己的問題,也沒有真正的關心過,此時才覺得不對勁。「到底發生什麼事了?」

  「是小周,他有外遇了。」呂雲以手蒙住臉。

  桑琳驚訝地坐起來。小周是呂雲青梅竹馬長大的丈夫,為人風趣幽默,和活潑外向的呂雲是天造地設的一雙,若說他有外遇,實在教人難以接受。

  「去年就已經不對勁了,他老說對婚姻厭倦,又說太早結婚有小孩,沒有真正為自己努力過。」呂雲擦著淚說:「我呢!就同意他回學校念碩士,一手扛起養家的責任。誰知道他竟和一名女研究生勾搭上,現在想要離婚,說我和他的思想不能溝通,兩人早已漸行漸遠。他變得無情極了,連孩子也可以不要!」

  「怎麼可能?你和小周十六歲就認識,戀愛七年,結婚……也有十一年了,那麼深遠的感情如何說變就變?」桑琳簡直無法置信。

  「他說就是因為太熟了,才沒有新鮮感,而愛情也早已褪色。而且,十六歲就在一起,我根本沒讓他有選擇的機會,他不懂什麼叫愛情,直到認識那個女研究生,他才知道他要的是什麼,還求我成全他們。」呂雲咬著牙說:「我不甘心!那我近二十年的青春又算什麼?」

  「你打算怎麼辦呢?」桑琳握著她的手問。

  「不知道,但我不會輕易讓步的!」呂雲很很地說。

  桑琳歎了一口氣說:「孫慧芬離婚,你的婚姻又出了問題,你們都曾是令人豔羨的兩對佳偶,條件相當,又受人祝福,怎麼也會落得千瘡百孔呢?所以,幸福的定義其實並沒有一個標準。」

  「可不是嘛!」呂雲喃喃的說。

  藥效發作,桑琳漸漸的睡著了。

  呂雲不放心她,但自己家裡也有一堆事必須處理,所以,翻了翻電話簿,她要找林世駿,一個女人被他害成這樣,他還能置身事外嗎?雖然桑琳屢次警告她不許讓林世駿擔心,但呂雲早就管不了那麼多了,女人總不能永遠都只有挨打的份吧?

  可她運氣不好,電話老是打不通。後來,她只好試著找杜明峰,但也只有答錄機回話,於是,她沒好氣地吼道:「桑琳病得快死了啦!如果你看到那死沒良心的林世駿,就要他立刻過來一趟,否則我就要去抓人了!」

  再喂桑琳一點水,手機響起,是在安親班的女兒。呂雲匆匆收拾東西正要出門,電話鈴聲大作,她沖過去接,正是那個「失蹤」多日的林世駿!

  「是呂老師呀,桑琳呢?」他很意外的問。

  「虧你還記得桑琳!」呂雲一肚子火,正好找到宣洩的管道,「她已經被你們整掉半條命了!你怎麼可以讓你媽到學校裡來鬧?還到校長室說要告到教育局去,弄得人盡皆知,你教桑琳如何忍受?她根本是無辜的耶!」

  林世駿愣了好一會兒才說:「我媽……鬧到學校?」

  「沒錯!今天都貼大字報了,說什麼桑琳勾引男學生,殘害民族幼苗,無恥……什麼難聽的字眼都有。」呂雲繼續罵道:「這整件事我最清楚,你才是始作俑者,桑琳當初根本不想接受你,要不是你死追活追,用些自殺臥軌的伎倆,她才不會理你呢!如今東窗事發,她卻得承擔一切的罪責,說她誘惑你,你變成全然無辜的受害羔羊,可憐天真的小男生。天呀!這是個什麼世界!全沒公理、全沒正義嗎?」

  「桑琳還好嗎?」他打斷了呂雲的歇斯底里。

  「她快死了啦!你沒聽過一句話嗎?千夫所指,無病而死,你若再不來看她,就來不及……」

  她還沒吼完,電話那頭就「嘟」地斷掉了。可惡!這是什麼意思?他來還是不來?

  唉!管不了這麼多了,她自家的屋頂不也要掀了嗎?

  林世駿臉色死白,東轉西轉的,一會兒穿鞋、一會兒找鑰匙,還撞倒好幾樣東西,把在廚房的吳荷麗引出來,她警覺地問:「你要去哪裡?晚上不是說好要請安美阿姨吃飯嗎?」

  「我要去看桑琳!」他蹲下身系鞋帶,不看母親。

  「不許去!我們都講過的,等我準備好再一起去,不是嗎?」吳荷麗阻止著。

  「是的,我們都講過的!」林世駿霍地站直身,「那你怎麼可以偷偷的到學校去,讓桑琳做不了人呢?」

  「我沒有『偷偷』的,我是光明正大!」吳荷麗臉色一變,「我只是去討個公道,當我兒子十八歲,我交給他們時,他們為何找那樣的一個女老師來教你?難道我沒有資格查個水落石出嗎?」

  「根本不用查,問我就夠了!這幾天,我表達得還不夠清楚嗎?我愛桑琳,是因為她的人,和她的年齡及老師的身分無關,你為什麼要把事情擴大,鬧得人盡皆知呢?」林世駿憤怒的說。

  「因為這本來就是一件大事!無論你如何否認,她都曾是你的老師,也大你六歲,在別人看來,就是違逆倫常。」吳荷麗拉住他說:「兒子,老媽是在救你,想要一棒打醒你呀!你才二十二歲,前途遠大,怎能一輩子受她拖累、控制呢?或許你以為那是愛,但真的不是呀!」

  「媽,是真愛,桑琳就是我要的,如今因為你的偏見,她受人歧視、排擠,心裡一定痛苦極了,我要去見她,你再也阻止不了我!」他努力的想要掙脫母親的箝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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