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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八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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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曾試著向鄭家解釋,但卻挨了一頓揍。」紹揚說:「後來想想有什麼用?說清楚了,還是挽回不了榮美和鄭伯父的生命。而且錯在沈家,我無法擺脫關係,畢竟兩條人命是為我而死的。我唯一能做的,就是浪跡天涯,過著孤獨的日子來贖罪。你知道嗎?如果莎拉不是美國人,我也不敢娶她。因為所有東方女子都有讓我想到榮美聯社!」 「可惜鄭家不明白也不能諒解。」月柔憂心地說:「這次沈家落入鄭家的手中,他們恐怕不會輕易地放過我們。」 「這也是我找你出來的原因。」紹揚說:「你奶奶年紀大又有心臟病,為鄭家的事也內疚好多年了,不曾安寧過。你大叔不明就裡,可能會把事情弄得更糟。我決定留下來,親自求鄭家,把一切賬算到我頭上好了。莎拉那兒,可不可以請你跑一趟,照顧她到順利生產?」 「不!莎拉需要你,你不能在節骨眼中缺席。」月柔說:「鄭家若有行動,也不是在一時。況且大叔一向精明,不肯吃虧,他多少可以擋一陣子。」 「我不能在這樣連累大家以後,就一走了之呀!」紹揚進退兩難地說:「鄭家要對付的是我呀!」 「我覺得鄭家的計劃,包括全部沈家人在內,你留下來並沒有幫助。」月柔客觀的分析: 「你還不如回美國,陪伴莎拉,並且為你的公司做最壞的打算,另謀出路。」 紹揚看著她有好一會兒,然後泛出一抹苦笑:「你真是像你的母親,再苦的環境都能帶著微笑度過。你父親生前屢次提到,你失去母親以後,被迫四處流浪寄讀,還能保有這麼溫柔甜美的個性,真是不空易。」 月柔不語,望著她手中的咖啡,心中塞滿了不出口的苦澀。如果她可以選擇,她寧可在一個平凡的家庭,有父母兄弟姐妹、無災無難地過一生。 *** 月柔作了一個夢。 她夢見一股深藍色的龍捲風起自大海,到處竄走。撞到山邊、懸崖、屋宇、田野,最後直沖眼前,把她嚇醒了。 深深的夜,暗影幢幢,這是鬼魅出沒的時分。 撞開地獄之門,有人在她耳邊喊著。 不必了,門已開。過去的魂一個個列隊出來,帶著被禁錮已久的蒼白表情,死寂的眼瞪著她。 十六歲的二八年華,月柔隱瞞日本身統,但仍掩不住的東洋美少女的氣質。於是有人趁她走校門之際,偷偷拍下一張她秀髮輕揚、雙眼迷蒙的藝術照片,整整放大一頁地登在省中校刊上,不知風靡多少城裡的中學男生。 因為照片風波,月柔認識了黎音,也認識了黎音的家教鄭榮軒。 榮軒當時是大三學生,名校名系的天之驕子。黎音形容他是「高帥、聰明、幽默、機智、有魅力、教人心跳、有深度內涵」。月柔一見他,立刻意亂情迷,所有少女情懷、愛情幻想全都繞著他來打轉。 每個星期一、三、五,月柔和黎音由榮軒補飛英數。週六下午,他再私下為月柔上她最頭痛的國文課,尤其是詰屈聱牙的文言文。 榮軒不只為她講解課文,還帶領她念中外的文學名著。他們看紅樓夢、約翰克利斯多夫、徐志摩的詩、三島由紀夫的憂國、卡繆的荒謬廣義……反正他說什麼,她就如奉旨般照單全收。 他不但是她的偶像、導師,而且還是她的天神、她的世界、她的至愛,甚至是比她自己生命還珍貴的人。她可以匍匐在他腳下,吻他走過的泥土地;他說東,她絕不會向西,完完全全的百依百順,沒有自我。 少女情懷總是詩呵!以為天上的星星可以攀摘,以為刹那可以變成永恆,以為殘廢是浪費。一旦愛起來,就又癡又傻,讓天地俱翻騰。 他們在教堂前,對著細長銀白的十字架及最亮的北極星訂情,榮軒問她:「你願意為我生,為我死嗎?」 她害羞地點頭。一個高高在上的大學生竟會看上她這念二流學校的高中女生,不是一個好美麗的神話嗎? 之所以是神話,因為它不是真的,只是月柔不明白。 在溫度上升的初夏,他們在月柔獨居的小樓中有肌膚之親,她心甘情願的把第一次給了他。在流血的不適中,她滿足地笑了。 以後他們沉醉於愛欲之中,她更在身心方面死心塌地,恨不能化入他的骨血,分秒相隨,她以為從此就是公主和王子過著快樂幸福的日子了。 然後連曉真出現了,一個看來很聰明端秀的大學女學生,自稱是榮軒青梅竹馬的女朋友,她對月柔說:「榮軒根本不愛你,你只是他的復仇計劃之一。他要利用你來打擊沈家,因為你的叔叔沈紹揚始亂終棄,害榮軒的姐姐自殺而死;榮軒的父親到沈家去討個公道,卻被你爺爺奶奶無端羞辱,氣得心臟病發死在半路上。兩條人命,全是血債血仇,榮軒恨你都來不及,怎麼會愛你呢?他和你在一起,不過是想玩弄你,不如同沈紹揚欺騙他姐姐一樣。一報還一報,是榮軒親口告訴我的!」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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