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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三


  「防什麼呢?那個人就住在這附近,也是差不多時候下班,再簡單不過。」君琇說。「住這附近?怎麼以前沒看過,這禮拜天天見?」福嫂仍覺可疑。

  「那更容易解釋了,他才搬來嘛!」君琇說。

  「看看!你就是這個性,和你媽一樣,不懂得人心險惡,才會遇到沒有良心的男人。」福嫂不高興地說。

  一提到這件事,君琇不辯不駁,永遠三緘其口。她抱著小航走到房間,眼淚已快奪眶而出。

  自從由徐升那裡聽到正霄的消息以後,她平靜的生活又泛起漣漪。

  原本已死的心浮動起來,他的身影老在她的腦海盤旋不去。他人在何處?仍是在國防部嗎?是否已娶妻生子?

  想到最後一點,她的心就擰絞起來,那三個月真對他一點意義都沒有嗎?他甚至沒想到她會懷孕嗎?

  徐升說他找她找瘋了,為什麼?就只為良心不安,想用三千塊來彌補嗎?

  太多疑問在她內心不斷反復著。唯一能找到答案的方式,就是再去碧山造訪徐升,探知更詳細的數據。

  她實在好想再見他,聽他一聲溫柔的呼喚,重溫他熱情的擁抱。

  恨永遠掩蓋不住對他的渴求。尤其有個小航,天天提醒她他曾在她生命中甜美的存在。

  「媽媽,去公園。」小航抱住她的脖子說。

  「媽媽今天不舒服,就在家裡玩,好嗎?」

  「媽媽哭哭。」他看到君琇的眼淚,「要擦乾。」

  他拿著自己的小毛巾就要往她臉上抹。

  「謝謝你。」她把兒子攬在懷裡,「媽媽沒有你,不知該怎麼辦呢?」

  她一定要克制自己想得知正霄消息的欲望,免得痛苦更多。她這一生有小航就夠了。

  過了中秋,天漸漸涼起來。

  一個週六下午,君琇和福嫂牽著小航,準備去惜梅姨家吃晚餐。小航經過公園,看見溜滑梯、蕩秋千,就賴著不走,任憑大人威脅利誘都沒用。

  「讓他玩一會吧。」君琇說。

  「這孩子真頑固,不知像到誰了。」福嫂嘀咕說。

  君琇裝作沒聽見,專心地陪小航玩。

  椰子樹的大長葉在藍天下擺著,一排七裡香修剪得十分整齊,幾輛腳踏車鈴鈴踩過,又恢復原來的寧靜。

  樹叢裡一群鳥雀揚翅,在天空轉一圈後,飛向南方。小航望著遠去的飛鳥,專注的眼神,白裡透紅的臉蛋,說有多可愛就多可愛,她忍不住親他一下。

  驀地,她有一種被人監視的感覺,形容不出的怪異。她看看四周,公園內除了一些孩子和家長外,沒有其它人;公園外,各家各院門戶深鎖,馬路空蕩蕩的,根本看不到什麼行蹤可疑的人。

  都是福嫂,繪聲繪影地讓她窮緊張!

  這些天,只要下班回家,她就會在路上瞻前顧後,非但沒發現什麼「滿英俊體面」的「正派人士」,反而被幾位路人投以異樣的眼光。

  結果現在還得了「被跟蹤妄想症」!

  這一分神,沒牽好小航,害他摔了一跤。他沒哭也沒受傷,只是衣服弄髒了。

  「真糟糕,我回去拿一件乾淨的來給他換。」福嫂說完就匆匆離去。

  一身泥土草屑的小航仍不改好動本色,他一看到公園對面工地上的挖土機,便興匆匆地拉著君琇,想去摸一摸。君琇拗不過他,母子兩人就踏上未完成的馬路,到鏟了一半的地基去看究竟。

  她光顧著小航急切又蹣跚的腳步,完全沒注意一輛不熟悉路徑的小汽車轉錯彎,直直向他們駛過來。

  突然有人大聲喊著,恍若在叫她的名字。君琇回過頭,恰見那部白色車子和司機那驚惶的臉孔!

  一陣尖銳刺耳的煞車聲響起,君琇只來得及往小航身上一趴。在這千鈞一髮的一刻,有人攔腰將他們抱起,在一旁的草地上翻個滾,力道之猛、衝力之大,就像一頭飛撲而來的山獅。

  公園的人全圍過來,有人扶他們,有人罵司機。驚魂未定中,君琇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堅實的身體上,沒傷也沒痛,小航更是坐在她胸前,一臉笑容,像在玩什麼遊戲一般。

  她站了起來,抱緊小航,想向她的救命恩人道謝。定睛一看,那濃濃的眉、大而明亮的眼、削瘦斯文的臉、迷人的唇角,不是正霄又是誰?!

  山中一別,恍如隔世。

  「君琇,你還好吧?!有沒有受傷?」他擔心地問,手幾乎要過來檢查了。

  她太震驚,看他看得入神,周圍的聲音全化為嗡嗡聲。忽然一絲紅血從他左額髮際緩緩滲出,她叫了出來:

  「你流血了!」

  他摸摸痛處,看著她說:

  「一點血,沒有關係。」

  「不!那是舊傷口。」她著急地說。

  「你還記得!」他眼睛更亮了。

  他們兩個旁若無人的凝視及談話,被趕來的福嫂打斷。

  「呀!怎麼會是你?!」福嫂張大嘴說:「君琇,他就是跟蹤你的人!」

  「你跟蹤我?」君琇質問正霄。

  「我只是想和你說話而已。」正霄有些不自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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