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晏柔 > 俏廚甜兒 | 上頁 下頁 |
二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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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喔,半邊月?挺新鮮的詩題。那你可否吟出與此盤對應之詩句?」 「是!月色如水酒當飲,華衣沾露夜向明。」甜兒居然將她爹常掛在嘴邊的那兩句詩運用上來了。 「然後呢?一首絕句應有四句,接下來的兩句呢?」皇上追問道。 「沒有了!此盤名為『半邊月』,當然就只有一半啊。」甜兒理所當然的回答,令在場眾人為之一愣。 沒想到皇上隨即鼓掌叫好,「好,妙極、妙極!好個『半邊月』。不僅玉盤只用一半,連天上的月都是一半,妙啊!」 皇上金口一誇,在場眾人更是爆出如雷巨響,連聲叫好。 小皿和何季展等人這才暗中松了口氣,也為甜兒的急智感到佩服。 在眾人熱情歡呼之時,只見皇上身旁的總評審刷地慘白臉,她睜大眼睛,不敢置信地看著甜兒,連皇上都察覺到她的異常。 「張鯽家,何事令你吃驚不已?」皇上疑惑問道。 而她僅是愣愣地盯著甜兒的臉直瞧,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。 甜兒也感到相當奇怪,但她對眼前的貌美婦人卻沒來由的生起一絲親切感,不禁深深地回望著她,胸腔內的心臟忍不住加速跳動起來。 「你、你!」貌美婦人走到甜兒身前,伸出白晳的柔荑,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。 感受到她掌心溫度同時,一股辛酸莫名自甜兒心中生起,她的眼淚無法控制地奪眶而出,居然就這麼哭了起來! 場上眾人為這戲劇化的轉變愣住,一片鴉雀無聲,包括何季展在內。 「小妹妹,你、你剛剛念的詩是誰教你的?」 「是、是我爹!」她淚流不止、哽咽地回答,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激動。 「你爹叫什麼名字?」婦人又問。 「我爹姓李,名善仁。」 「什麼!你再說一次?」婦人聽見她爹的名字,訝異地抽回柔荑,倒退一步。 「我爹叫李善仁。」她再次哽咽回道。 「不!他不姓李,他姓陳,他是陳仁錫啊。天哥,我們終於找到了!天哥!」 婦人說完這話,不顧眾人奇異的眼光,一把將甜兒抱在懷裡,然後抬頭朝觀看席上高聲叫喚。 只見一道欣長身影,穿著禦廚官服火速朝這奔來,一到便將婦人連同甜兒一起攬在懷中。 「月華、月華。」他抱著兩人激動叫著,一雙俊秀的眼瞬間濕潤。「天霖,你們夫妻倆是怎麼回事?」眼前這對男女,正是目前宮中最受皇上喜愛的禦廚,他看著眼前三人失常的舉動,不禁皺眉問道。 「啟稟皇上!」黃天霖放開懷中的甜兒,牽著妻子的手,雙雙跪在皇上面前,「微臣終於找到失蹤多年的孩子,是她、就是她!」他喜極而泣地說。 「什麼?」 「什麼?」 「什麼?」 現場同時傳出三聲驚叫,一是甜兒本人,二是小皿,三是何季展。「你們倆好好告訴朕,究竟發生什麼事了?」皇上關心的問。這對夫妻擔任他的專用禦廚已經十八年了,怎麼他都沒聽說過有這一回事。 「皇上,微臣在十六年前產下一女。不料在她三個月大時被人抱走,無論我們如何找尋,這些年來始終沒有她的消息。如今我們一家人居然能在皇宮相聚,這都是托皇上的洪福,真是太好了!」張月華流著淚向皇上解釋,晶瑩的淚珠讓她顯得更加楚楚動人。 「那,李甜更是你們夫妻倆失蹤多年的女兒?」 「是!我們十分肯定。」因為抱走他們孩兒的,不是別人,正是化名李善仁的陳仁錫,也是黃天霖的師父。 一切事情,都要從十八年前開始說起。當時年僅十二歲便進宮的黃天霖,由於本身有著過人的天賦,加上勤奮不懈,在他十六歲時便已進到太官署擔任禦廚工作。 他是個極有禮貌且用心的年輕人,頗得帶他的陳仁錫喜愛,他將他視為己出,全心全意地栽培。很快地,黃天霖在太官署中的位置扶搖直上,短短兩年,便幾乎爬到與陳仁錫平起平坐的位置,這樣的結果卻讓陳仁錫感到驚慌,他看得出眼前這名年輕人的資質遠勝於其他人,甚至也在他之上。他開始擔心哪一天他會不會打敗自己,會踩在他的頭上越過他。 兩人的關係後來更因為張月華的出現徹底決裂。 那年,黃天霖十八歲,他將張月華帶進宮中,想請師父陳仁錫為他主持婚禮。沒想到陳仁錫竟然對張月華一見鍾情,並展開熱烈的追求,卻遭受拒絕。 在兩人結婚當天,還差點因為衝動毀了那場婚禮,所幸婚禮順利完成,陳仁錫卻自此大受刺激,終日沉迷杯中物,嚴重影響他在太官署的表現。 隔年四月,張月華順利生下一名女嬰,夫婦兩人如獲至寶,對她呵護備至。同年七月,陳仁錫因為酗酒過度,為太官署下令革職,黃天霖遞補而上。 在這種悲憤交加的情緒下,陳仁錫做出後悔一輩子的決定抱走黃天霖他們的孩兒作為報復。 怕被查獲,他甚至隱姓埋名,帶著繈褓中的甜兒四處奔走,到處流浪。只是隨著甜兒漸漸成長,眉目面貌愈來愈像她娘,每次酒醉後見到甜兒,他都誤以為是張月華拋棄黃天霖投奔到他身邊,但往往只是幻夢一場。再者,甜兒身上留著黃天霖的血液也是個無法抹滅的事實,這點在她的廚藝天分上,表露得淋漓盡致。 對於甜兒,他實在又愛又恨。她就像是他們的合體,日日夜夜、無時無刻不在他身邊指責他,怪罪他犯下的錯誤。所以他嚴厲禁止甜兒學習廚藝,沒想到她還是憑藉著自己的天賦,踏上廚娘之路。 最後,他實在受不了內心的強烈苛責,留下那封信,以及那幾本畢生的心血結晶給她,希望能稍微彌補他犯下的罪過。 「怎麼會?」聽完自己的身世之謎,甜兒才瞭解她爹這些年來所有的異常舉動都是有原因的,他並不是單純地討厭她。 可是面對眼前這對璧人才是她雙親的事實,她卻是一時間尚無法接受,在驚訝與矛盾的交纏下,她無助地轉頭尋找席上何季展的身影。 「季展哥哥……」她低聲喊了他的名字,隨即眼前一黑,身子向後倒下。 「甜兒、甜兒!」何季展低聲喚著眼皮顫動的人兒,耐心等待她的蘇醒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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