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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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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路心緒不寧的來到公司,太早了,公司大門都沒有開。她只能回到樓下,找一家賣早點的小餐廳,一直坐到八點半。 才回公司,桌上電話響個不停。誰這麼早? 「姐?思曼。怎麼一早就不見了你?」思朗怪叫。 「我有點事,早到公司。」 「可是你辦公室沒人接電話。」 「我——和傅堯一起。」思曼唯有這麼說。 「啊——」思朗笑了。「原來如此。你們已經很好了,是不是?你一直不講。」 「有什麼好說呢?我喜歡所有的事在自然下發展。就算『已經很好』也並不代表什麼。」 思朗在電話沉默一陣。 「雷子樵也不辭而別,」她說:「沒有人知道他什麼時候走,只留下兩個『謝』字。」 「我離家時他還在。」思曼心頭又狂跳。 「這人神經兮兮,不知道在做什麼,」思朗笑。「思奕打電話去他家也沒人接。」 「他那個賓嬸呢? 「早已辭了。」思朗說:「中午一起午餐,來我酒店。」 「不——」思曼下意識的拒絕。「中午我有約。」 「傅堯?OK,放過你,」思朗自說自話。「那麼晚上見。珍惜你的機會,我現在才發覺,香港好男人並不多。」 「你認識多少香港男人呢?」思曼笑。 掛斷電話之後,思曼心緒久久不能平復。 子樵什麼時候走的呢?她第一次望他時,他醒了嗎?他看來是那樣平靜。臨出門再望,他翻個身,啊!他可是故意翻身的?這——她的臉紅了,這算什麼? 整天心緒不甯,無心工作,腦子裡全是亂七八糟的思緒。她很耽心,再這麼下去怎麼辦呢? 四點正,她桌上電話鈴響起來。 她習慣性的以職業口吻講電話。 電話裡先一陣短暫的沉默,只聽見四周有不少人在。接著,傳出了子樵的聲音。 「我——向你辭行。我在機場。」他說。 「啊——」她無詞以對。他們之間一開始仿佛就是這樣。 「昨夜我令你們家不得安寧,一輩子我只放肆了這一次,以後怕再也沒什麼機會。」 她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麼。 「紙條上的『謝』字是寫給你的。」 「我?」她不懂?為什麼? 「你兩次望我,令我再無遺憾,以後無論走什麼路都會容易得多。」 「你——早醒了?」她極度不安。 「天未亮我已醒了,酒精只能麻痹一時,我頭腦一直很清醒。」他沉聲的說。 「你還回來?」 「不知道。真的,不知道。無論如何,謝意永存我心,至少我會記住,有一位女孩子曾這樣——關注我。」 她的心一熱,眼淚還來不及湧時,他再說: 「謝謝。」然後掛斷電話。 就這麼——完了?就象一塊石頭投進水裡,激起一陣漣漪,然後石頭沉底,水面歸於平靜。子樵的來與去就是這樣。 表面上的平靜是否真正靜呢?誰也不知道。但投進水裡的石頭仍在湖底,這是事實。 方家的人如往常般的生活著。思奕居然對一個港大的女孩子一見鍾情。思朗呢?完全變了!不但沒有拍拖,連男人的任何約會也不答應。除了修身養性之外。還在理工夜間部選讀了一門功課,非常用功上進的樣子。最安靜的思曼,反而時時和傅堯約會,兩人之間相處融洽,雖沒人間過他們感情如何,想必已相當好了。 就這樣,半年的日子便這麼過了。 星期天,思朗正在笑思曼現在飽嘗相思苦,而思奕那故作的垂頭喪氣狀也令人捧腹大笑。這時候電話鈴響了。 「哈羅!」思朗順手拿起電話。「你的,公司同事。」 「嗨!史提夫,什麼?!不可能!你一定眼睛花了,決無可能,」思奕一連串的叫。「怎麼會呢?他明明已經回去美國。這不可能!」 思朗也豎起了耳朵,說誰?誰回美國?誰不可能? 「好。我會查一查,謝謝你。」思奕掛斷電話。 「誰?什麼事?」她問。 「不可能,我不相信。」思奕還在說:「史提夫他剛從新界回來,他看見雷子樵走在路邊。 「雷子樵?怎麼可能!」思朗也笑了。「那人一定看錯了,人有相似的嘛!」 「我也這麼說,子樵怎可能回來?」思奕坐在地毯上。「放棄了這麼好的工作,跑回來做什麼?農夫?」 「別提他了,根本沒有可能。」思朗說:「看電視?」 「沒心情。」他搖頭。「港大小女生每次都推說事情忙,不答應我的約,我得想個辦法突破這一關才行。」 「快三十歲了,找什麼小女生呢?年紀差不多的才有共同興趣,才有情趣。」她打趣。 「情有獨鍾,怎麼辦呢?」思奕笑。「喂!史提夫說路上見到那個人和子樵有一模一樣的鬍子。」 「凡有鬍子者皆雷子樵?」她白他一眼。「他若回來不找我們,我們還何必當他是朋友?』 「明明是朋友,怎可不認?」 「那麼怪的一個人,我看他是沒心沒肺沒感情的。」 「不許這麼說,子樵內心一定有事。」思奕很忠厚。「作為朋友不能為他分憂已不該,還說人家?」 「你說他是不是喜歡思曼?」思朗問。 「很難說,像是又象不是,連思曼自己恐怕也沒覺察。」思奕想一想。 「錯了。他常常去找思曼的,臨走前的一陣子還去公司樓下等她,思曼當然知道。」 「別問她,事情已經過了,提起來無益。」他警告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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