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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三十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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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比如說你有女兒的事,告訴他之後,我覺得事情才公平。」 「不必公平。姑姑痛苦孤獨了二十年。」 「不一定痛苦。我看她活得瀟灑自在。」甯兒望著她。「你的口氣── 你已決定退出?」 「二十年前得不到的,如今也不能強求。目前我只想找回女兒就心滿意足。」 「如果是我,我不妥協,好歹也爭一爭,」甯兒很不以為然,「你與時代脫節,完全不像現代人。」 「姑姑也與時代脫節── 啊!你猜姑姑知不知道我?」雪曼驚叫。 「看樣子不知道。」甯兒想一想。「她一早知道你叫雪曼,完全沒有異樣反應。」 「可能她知道有個女人,而不知道名字。」 「這樣才好,免得又生枝節。」甯兒點點頭。「她可能恨二十年前令她夫妻離散的女人,但她不會恨你,現在嘯天的女朋友。」 雪曼沉思著,深深地沉思,沒有說話。 「阿姨,你全然沒有爭取嘯天的心理?」 「我不爭。二十年前已如此。」雪曼泫然欲涕。 「你不相揭開二十年前他突然離開的原因。」 雪曼望著她,什麼話也說不出來。 她當然想弄清楚一切,但知道了又如何?嘯天不一定留在她身邊。 她默然。她黯然。 有時候不由得你不認命的。 兩天之後雪茹的電話沒如期打來,雪曼打去新加坡,在公司在家裡都找不到雪茹。 「我決定到新加坡一趟。」雪曼說。 「過一陣,好嗎?我考完試陪你去。」甯兒說:「你自己出門我不放心。」 「放心,新加坡是回家,我不怕。」 「阿姨,不用急於一時。」甯兒終是不能放心。「沒有消息的話,你去新加坡也沒用。」 「他── 兩天沒來了。」她泫然。 是。自那天分手,嘯天已經有兩天沒出現陸家,這是前所未有的情形。以前他半天不見雪曼也忍不住。 「我打電話給他。」 「不── 不要找他,讓他自己抉擇。他現在也一定矛盾痛苦得要命。」 「我們也不能完全不給他壓力,難道由得他一面倒向姑姑?」 「甯兒── 我的事由我自己處理。」 於是打電話讓陳漢替她訂機票,訂酒店,明天她就預備啟程。 甯兒還是偷偷打了個電話找嘯天,秘書說他外出公幹,兩天之後才返。甯兒忍不住生氣,公幹也不通知她們? 晚飯時兩個女人都各有心事,講話不多。正要收工的司機從外面迎進一個客人,那竟是遠在新加坡的雪茹。 「媽── 」甯兒跳起來迎過去。 「雪茹──」雪曼激動地叫「你帶來新消息。」 雪茹端詳了甯兒一陣,輕吻她面頰。 「你越來越漂亮了。」雪茹說。 「哪有媽媽這麼贊女兒的。」甯兒抗議。 「雪曼── 」雪茹欲言又止。「讓我休息一陣,吃點東西再慢慢跟你說。」 「如果有消息請立刻告訴我。」 「好。有消息了。」雪茹肯定說。 雪曼一把抓住雪茹,緊緊地,緊緊地。 「你說。請你說。」她眼中射出異采。 「我── 找到她了。」雪茹透一口氣。 「真的?!」雪曼的臉色蒼白中透了紅暈,興奮得似乎難以支持。「在哪裡?」 「你讓我慢慢說,」雪茹搖搖頭,「而且我不知道告訴你是對或不對,或者是時候了。」 「快說,急死我了,她在哪裡?」 「香港。」 「香港?」雪曼只覺轟然一聲,意識都模糊。女兒在香港,咫尺天涯,二十年來她竟完全不知道,這這這── 和姑姑的事一樣不可思議,不能置信。 「是。她在香港,」雪茹再吸一口氣,「而且離你很近。」 「她也住在山項?在哪兒?你可以立刻帶我去見她嗎?可以嗎?」雪曼哀求。 雪曼輕輕點點頭,把甯兒拉到旁邊。 「她── 就是甯兒。」雪茹說。 「啊── 」雪曼震驚得倒退兩步,跌坐在沙發上。睜大眼睛口唇是O型,連聲音都發不出來。這可能嗎?是甯兒,每天伴在身邊的甯兒,而且令人難以置信。 「甯兒是你二十年前的女兒,我從來沒把她送出去,我捨不得,」雪茹眼圈紅了,「正好我剛出世的孩子因為急性腦炎夭折,所以把她當成自己女兒。這是巧合,我相信也是天意。」 「我?」再鎮定的甯兒也臉色蒼白,全身發抖。怎麼可能?原來她就是二十年前的女嬰,屬於嘯天和雪曼的,兜轉迂回曲折的一大圈,竟然是她。 「是你,孩子。」雪茹流下眼淚。「這也是我讓你來陪雪曼的最大原因。」 雪曼把視線移到甯兒臉上,甯兒也正望著這突然變成的母親,兩個凝眸相視半晌,甯兒奔到她身邊,擁著她無聲地喚叫媽媽。「也許我該早告訴你,卻又怕引起你二十年前的回憶。直到學森去世,直到嘯天出現,王凝若也找到,我想,該是對你坦白的時候,事情也許進行得更圓滿些。」 「不,有了甯兒我已足夠。」雪曼緊緊握著甯兒的手,「我不需要什麼公平不公平,由得他們自己去決定。甯兒,我萬萬想不到會是你。」 「你喜歡是我嗎?」甯兒輕聲問。 「不敢奢望,」雪曼喜悅無限,心中再無牽掛,以為難以解決的難題,這麼輕易的就完成了,而結果更美好得出人意料之外,「你是我最愛的人。」 母女倆互相望著,緊密得無可破壞地母女情就在這一剎那建立起來。 甯兒相信雪曼的話。以前她還是雪茹女兒的時候,雪曼已把律師樓監管權、老人院基金的事全寫在她名下,根本早已把她當女兒。現在── 天下還有比這更完美的事嗎? 「我很累,讓我先休息一下。」雪茹提出要求。「這兩天我反復思想,該不該把這件事說穿,幾乎想破我的腦袋。」 「雪曼一刻也不願甯兒離開身畔,她讓珠姐帶著雪茹上樓休息,她一直握著甯兒的手,一直凝望她,仿佛以前不認識甯兒。 「原來我念念不忘,每天掛在心上的女兒竟是陪伴身邊的人。」雪曼說。 「上天並沒有虧待我們。」甯兒說:「得知真相,我全心感激。」 「我們去教堂謝恩。」雪曼衝動。 「明天早晨教堂才開門。」甯兒笑。她喜歡純真的雪曼,一直覺得雪曼是需要保護的,現在,保護的責任完全落在肩上,她樂於承擔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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