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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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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不知道，”甯兒有點出神，“也許她有她的理由。她有她先丈夫的理由。” 雪曼不便再問下去。 甯兒住了三天，把珠姐她們幾個工人安排得有條不紊，家里弄得好好的。她竟然是個極好的管家。 雖然她講話冷冷的，又沒什麼表情，但是工人們顯然都喜歡她。她還向雪曼建議，可裁掉一兩個工人，改請一個警衛。 “這房子獨立在山頂，安全比較重要。”她深思過才說的。 “一切依你。”雪曼喜悅。“你辦吧！”於是她辭了個打雜工人，理由是“主人那麼少，又不常請客，打雜的沒用處。”又辭掉一個花王。“一個人可能比兩個人做更好，更勤力，我們試試看。” 然後，她找陳漢律師替他們找了個很穩妥的警衛，四十五歲，有長期保安經驗。 “我從新加坡來到，總要幫阿姨做一點事，不能白來一趟。”她說。 陳漢律師是陸家常客，總來報告律師樓的生意或日常情形。 “要你多費心，不好意思。”雪曼應酬著。 陳漢的視線永遠在雪曼臉上。他也許有意思，若不揭開，天真的雪曼永遠不會感覺到。 “不，不可能。”雪曼大吃一驚。“怎麼可能？他比我還小兩歲，而且是學森的徒弟。” “阿姨，相信我，我不會看錯。”甯兒說。 “不，不，千萬別說穿，免得大家不好意思。”雪曼驚魂未定，“我是師母。” 甯兒只是微微笑，什麼也不說。 生活安定焉，甯兒開始她的晨運。 每天清早她必在屋子四周跑步，她是快跑而不是大家愛做的慢跑。 “發明慢跑的人已去世，他都不能令自己長壽健康，我為什麼要學他？信他？”甯兒對所做的一切都有理由。 也許她這個理由，每天快跑回來她總是全身汗，皮膚緋紅。洗完澡出來陪雪曼早餐，容光煥發得令人羡慕。青春健康無價。 甯兒高而苗條，皮膚緊緊的泛著光亮。雪曼不由得想起自己當年，刀子不也是這樣嗎？當年——仿佛好遠了。 “下午我們出去逛逛街，好不？”雪曼說。她覺得每天把年輕的甯兒困在家中是罪過。 “阿姨想去，我陪你。”甯兒永遠這麼淡淡的，沒有什麼笑容。 “是。出去散散心也好。”雪曼在鼓勵自己。 “你甚至可以去旅行。”甯兒說：“也許會累，但出去一次你的感覺會很好，心也開朗。” “你陪我去？” “只要你喜歡。”甯兒淡淡地笑了。 雪曼望著甯兒，眼中仿佛閃動著許多細碎的星晨，美麗卻又複雜。 “或者再過一段日子。”她說。 日子過得很平靜，不，太平靜，家中大門都極少開的，除了那唯一的訪客陳漢，他總是按照候就來到。 “其實律師樓的事你不必告訴我，我根本不懂。”雪曼柔聲說：“你是學森最信任的好朋友，你主持一切就行了。” “律師樓二十周年紀念，公司同事希望你來主持晚會。”陳漢目不轉睛。 “不必了，我沒有心情。” “這是學森的公司，他創立的。二十年是個難得的日子，讓甯兒陪你出席。” “我考慮一下。” “我會來接你們。”他非常熱情周到，“所有同事見到你都會很高興。” “好——吧。”雪曼無所謂。 “甯兒在一邊看著，一聲不出 暑假即將過去，甯兒回了一趟新加坡，把該帶的東西全搬來香港，她是打算在香港長住，陪伴雪曼。 “會不會掛念雪茹？”雪曼不好意思。 “陪你比較重要，你需要。”甯兒這麼說。開學了，何傑飛回美國繼續學業，甯兒也在香港大學安頓下來。 “習不習慣？”雪曼關心。 “總是讀書。”甯兒淡淡地。 看得出來，雪曼很依賴甯兒，甯兒仿佛已代替了學森的地位，她上課時雪曼就巴巴地等著，非等她回來才安心。 “甯兒，晚餐吃江浙菜，好嗎？”雪曼問。 “甯兒，想不想吃意大利餐？” “甯兒，我們去試湖南菜。” 雪曼全心全意在甯兒身上，甯兒卻總是淡然應付，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。 甯兒平時一輛寶馬五二五上學，有時她嫌運動不夠，也搭山頂巴士，然後再走一段路回家。開學了，沒時間晨跑，她很不慣 。 下了巴士，她抱關幾本書慢慢往家裡走。何傑走後，何哲很少主動再來找他們，偶爾一個電話，也不熱烈。何家兄弟個性剛剛相反。奇怪的是：在學校也不曾碰到何哲。 “嗨。”有人招呼她。 她抬頭，看見何哲。他黑眸仍然深藏不露，男孩子長睫毛非常漂亮。 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就到。 “剛放學？”甯兒問。 “比你早一班車回來，等你。”他說。 “等我？知道我搭下班車？” “我上車時你正在排隊。”他眼光閃閃，很是難懂。 “有事嗎？” “好久沒見你。”他說得有些為難。“願意到我家坐坐嗎？” “好。”她爽朗地。反正時間還早。 他們並肩走在陽光下，賞心悅目的一對。 何家，也是獨立的一幢房子，兩層樓高，只是沒有圍牆。 草莓坡上的房屋劃一，全是一個式樣的，雖沒圍牆卻有警衛，是個極高級的住宅區。 他打開門請她進去。“家裡只有工人和我。”他說。 “悶不悶？為什麼不搬到美國跟何傑與父親一起住？” “不喜歡美國。”他搖搖頭。“我從中三開始在美國讀書，拿到碩士學位就回來，我一直不喜歡美國生活。” “我卻不喜歡獨自一人。”她笑。“我覺得孤獨比什麼都可怕。” “你不可能孤獨。” “小時候一直是我一個人，父母都外出工作，我在孤獨中長大。這幾個月陪我阿姨，反而是我二十年最熱鬧的日子。” “我很意外。你看來爽朗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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