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達書庫 > 嚴沁 > 戲子 >
六十三


  她是有理由的,她的確是忙,趕戲嘛!潘烈也深知其中苦況,何況他自己也忙,忙著拍完這套戲,在聖誕上演。誰都要搶好檔期。

  他們說好了拍完戲見面——那一定是極特殊的一日,他們倆的希望和嚮往都集中在那一天上面,一定非同小可,一定驚天動地,那麼多的思念阿!

  今天提早收工,才七點鐘,對潘烈來說,簡直是大好訊息。他忙著打電話找思嘉。她不在家,不在片場,也沒有出外景,這個時候,她能去哪裡?

  龐家的女傭告訴他龐逸在家,他卻不想跟龐遜講話。雖然口頭上強硬,他對龐逸卻內疚至深——他也不願去想這內疚,否則他只有放棄思嘉。

  然而放棄思嘉?他寧願死!

  找不到思嘉,他好失望。難得一晚假期,他又不想浪費。他找思嘉的目的是告訴她,他那間小小的體能訓練學校已籌備得頗有眉目了。

  許培元和蘇哲都在幫他,所以進行起來特別順利,培元甚至已答應當教練。他們在經濟上又不愁——潘烈願意拿出所有的財產。他們地方找好,職員請好,現在就等招學生了。

  但是找不到思嘉。

  考慮了幾秒鐘,潘烈打電話給蘇哲,和她談談體能學校的事也很好啊!

  蘇哲在家等他。他到的時候,看見她已預備好晚餐。

  “還有別人嗎?”他望著兩對筷子。

  “只有我和你。”她笑,“遲些許培元會來。”

  “我找不到思嘉,”他坐下來說,“我想把學校的事告訴她,她一定高興。”

  “學校到底是她或你的願望?”蘇哲問。提到思嘉時,她神情有些特別。

  “她的,也是我的。”他很認真地說,“我總要做些事,不能一輩子拍戲。”

  “不再想積聚龐逸那麼多的錢財了?”她笑。

  “那是不可能的。”他搖頭,“當初太幼稚。”

  “是為情所迷!”她半開玩笑,“那時叫你去搶銀行,你大概也會去。”

  “沒有這麼嚴重吧!”他笑得陽光閃耀,“蘇哲,你認為思嘉會去哪兒?她不在家,不在片場,沒出外景。”

  “女人有太多的去處。逛銜,洗頭,喝茶都行,她可能做其中任何一樣事。”她說。

  “不會!”他說得十分肯定,“我知道,她不會做這些事,如果有時間,她會見我。”

  “常常見?”她反問。

  “大概兩星期沒見,”他想一想,“只通電話,我們把思念存積起來。”

  “怎麼你說話也文藝起來?”她忍不住笑,“思嘉也這麼想?這麼講?”

  “我不知道。今夜突然好想見她,卻找不到。”他很失望地說,“等會兒再打電話試試。”

  “她有事,不會這麼早回家——”蘇哲衝口而出。

  “你知道她去了哪裡,是不是?”他眼睛變大了,“你怎麼知道她有事?”

  “下午——碰見她。”蘇哲只好說。

  “她不拍戲?她一個人?哪兒?”他連串問。

  “銀行。”她簡單說,“她在辦事。”

  “銀行?”他皺眉。印象中,這些事都有秘書代勞,那需要思嘉親自去?“她說了什麼嗎?”

  “沒有。”蘇哲垂下眼簾,“不過她看來神情開朗,愉快,樣子和以前有些不同。”

  “是嗎?是嗎?”潘烈立刻興奮了,“那是因為我,你知道嗎?是我令她改變。”

  “若思嘉這麼說我才會信。”蘇哲笑,“思嘉很有主見,個性又強,她不容易受人影響。”

  “你一定要相信,跟我在一起她真的很快樂。”他著急地說,“任誰都可以看出來。”

  “好吧!我相信你。”她搖搖頭,在感情一事上,他又執著又孩子氣。

  “有沒有見過龐逸?”他忽然問。

  “沒有。什麼事?”

  “我——想知道他有沒有反應。”他老老實實地說,“我相信他知道我們的事。”

  “你肯定他知道?”她凝望著他。

  “我做事很不顧一切,也不掩飾,”他困難地說,“我知道這麼做很不對,卻控制不了自己,但他——一直沒出聲。我知道他一定看得出來。”

  “他的修養不會令他有反應。”她說。

  “感情與修養無關,”他說,“如果我是他——我會很不客氣,或者——殺人。”

  “你是你,他是他,如果你和他一樣,思嘉根本不必有所選擇了。”她說。

  “我是不是對不起他?”他真心地問。

  “道義上是。”她很理智,“可是你忠於自己感情。”

  “感情沒有罪,你是這麼想的,對不對?”他立刻說。

  她考慮半晌,搖搖頭:

  “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如果不傷及第三者,應該沒罪,但——我不知道龐逸是否受傷。”她說。

  潘烈呆楞半晌。

  “他——會受傷嗎?”

  “無論他多強,他也是人。”蘇哲提醒,“只是——我們可能永遠看不見他的傷口。”

  “如果是我,我不掩飾傷口。”他叫,“為什麼要掩飾?有陽光空氣,傷口才會好得快。”

  “那——你該去問他,”蘇哲說,“潘烈,你預備一輩子不同龐逸講清楚,——輩子不面對他?”

  “我——”他臉上掠過一抹為難,“該見他嗎?”

  “你自己想。”蘇哲笑,“你給我的感覺是凡事光明磊落,難道這件事上你不能?”

  他又呆楞半晌,然後說:“我該見他!”站起來,說,“我現在去。”

  “現在?你考慮清楚了?”她急了。他怎麼說起風就是雨呢?這件事他太沉不住氣了。

  “是。”他肯定得無與倫比,“你說得對,我要面對面跟他講清楚,我要一切光明磊落。”

  他以衝鋒的姿式奔出去,把蘇哲的聲音扔在背後。

  到龐家,立刻求見龐逸,幾乎,他沒有等候就見到了。龐逸——也在等他?

  驟然相見,潘烈的激動掩不住吃驚,是龐逸原來就有那麼多白髮?這麼蒼老?或是最近的事?

  “請坐,潘烈。”龐逸友善,和藹如昨,他那大事業家的氣派隱現。

  “不——我站在這兒就行了。”潘烈深深吸一口氣,

  “我來——只想說一件事。”

  “好,我聽著。”龐逸陪著他站。


學達書庫(xuoda.com)
上一頁 回目錄 回首頁 下一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