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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十一


  “思嘉,我是潘烈,”他急切的聲音打斷了她的,“我看見龐逸出去了。”

  “你在——門外?”她吸一口氣。

  “在牆角,他看不到的地方。”他的聲音也有著興奮,“我想立刻見你!”

  “今天?不——我沒空。”她強忍心中的劇跳,“真的,我沒有空。”

  “思嘉——”他萬分失望,“你沒空——站在窗邊讓我看看也好!”

  她不是存心折磨他,上帝知道。她實在應付不了心中的巨大矛盾。

  “你什麼時候來的?”她儘量令自己聲音冷靜。這是她最低限度要做到的。

  “昨夜——你送我回家,我開了車立刻就來了。”他說,真誠感人,坦率感人,那麼激情更感人,“因為——我太興奮,我知道不能把自己困在屋子裡。”

  “你這麼做——不太傻了嗎?”她心中歎息,更十分矛盾,“今天我根本不打算出門。”

  “那——我能進來看你嗎?”他天真地問。

  “不能,因為這是龐逸的家。”她立刻說。

  “但是我——思嘉,昨天我們不是還能談得好好的嗎?”他焦急地說。

  “我不方便時時見你。”她硬起心腸。

  “我令你矛盾了!是不是?”他自責地說,“但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。”

  “你去找蘇哲吧!”她說,“今天我——無論如何我不出門,我已決定。”

  “以後呢?我還能再見到你?”他決不放鬆。

  “我想——不能,也不應該。”她吐口氣。

  “你對我,對自己都殘忍。”他在電話裡叫,“你沒有理由這麼做,這不公平。”

  “許多事不一定要公平,”她慢慢地說,“我們只能求其心安。”

  “這麼對我,你心安嗎?”他咄咄逼人。

  “別為難我,我要休息了。”她說。

  “休息?!”他大叫,“別掛電話,告訴我,昨夜是否你也沒睡好?告訴我!”

  “潘烈,再努力也沒有用,”她終於歎氣,“我不想改變目前的一切,我沒有勇氣面對全世界人的眼光。”

  “思嘉——”他大概是高興得發昏了吧?思嘉第一次對他說這樣的話,“你等一等,等一等,千萬不要掛電話——要面對全世界的不只你一個人,還有我,是我們一起,我和你,你不明白嗎?”

  “不——我沒有這勇氣。”她固執地說。

  “思嘉,思嘉,你出來,我當面對你說——”

  “不行。”她的固執又來了,“昨天是我錯,我們實在不應該在一起的。”

  “是對的。”他反而高興,“我們第一次單獨在一起,使你明白我不是單方——發瘋。”

  “別說了,我要休息——”

  “思嘉,你若不出來,我永遠站在這兒!”他肯定得無與倫比。

  “別耍無賴,這行不通。”

  “你明知我不是無賴,”他說,“你明知我每一句話都是真誠,都出自深心。”

  她猶豫了好久,矛盾了好久。

  “下午,下午我出來。”她終於抵不過內心的渴望,“兩點鐘我開車來接你。”

  “一言為定。”他開心得象個孩子,“不可黃牛,你一定要來,我會等你一生一世。”

  “潘烈,你能告訴我這是對或錯?”她歎息。

  “不管對與錯,這是愛情。”他沉聲說。

  十六

  其實,當潘烈單獨面對著思嘉時,他們之間仍然沒什麼話好說,沉默的時間居多。

  思嘉開著車子不停地往前駛,他們幾乎經過了全城的大街小巷了,她仍沒有停的意思,或者,她根本找不到一個可停的地方。

  暮色漸濃,車正行在近郊的公路上。

  “一起吃晚飯嗎?”潘烈忍不住問。

  整個下午,他都表現得極有耐性,安靜地坐在思嘉旁邊。他原無奢望,能伴思嘉側,他已覺十分滿足。

  “我先送你回家。”她突然轉頭看他,立刻又移開了視線,“我得去機場。”

  “機場?你要離開?”他大吃一驚。

  “我送龐逸。”她說,看似平靜,整個下午,她實在沒有一刻不矛盾。

  “我可以陪——”

  “我自己去。”她打斷他的話,“這兩天我做的一切令自己也莫名其妙。”

  “錯了,這該是你心底的意願,你表面不肯承認,於是變得矛盾,令你覺得莫名其妙!”他說。

  “你比初見面時會講話了。”她說。

  “初見面時——我見到你已經傻了,呆了,哪兒還說得出話?”

  “我以為你原來就是這麼傻,這麼呆的。”她微微一笑。

  “我們去喝杯咖啡。”他又提出,“從上車到現在滴水未進,我們一直在路上。”

  “只能一直在路上,”她說,“因為沒有目的地。”

  “只要你願意,我可以隨你在任何地方停。”他說。

  她沉默著,沒再出聲。

  “喝咖啡?”他再問。

  他知道,思嘉還需要一點時間,她剛開始在接受他,他不能逼得太緊。

  “就在這兒。”她突然停車,就在一家小咖啡店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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