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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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龐逸先是一呆,接著哈哈大笑起來。他並沒有再說什麼,但神情之間他是同意那句話的。 然後,他們開始用餐,這段時間很沉默,大家都不說什麼。餐後,餐廳的燈光變暗,開始了夜總會時間。 音樂開始響,潘烈突然變得緊張起來,緊張又興奮。他互搓著雙手,有點神經質地顫抖。 「吃完飯,最好的運動就是散步式的跳舞。」龐逸說。正待把手伸向恩嘉,潘烈卻搶先了行動。 「我想——請你跳舞。」他對思嘉說。 他甚至沒想到這是不禮貌的。他該先問問龐逸,再請思嘉,而且也不該請第一支舞。 思嘉顯然呆住了,她看龐逸,龐逸點點頭,大方說:「你跟潘烈跳,我請蘇哲。」 今夜一直沉默的思嘉,這才慢慢站起來,隨潘烈走進舞池。 當潘烈的手接觸到她的腰時,他的顫抖連自己也感覺到。 她仍淡淡地,把臉轉向一邊,不接觸他的眼光。 沉默了一陣,他的手忽然一緊,沙啞的嗓子說:「請——望著我。」 思嘉若無其事地把臉轉向他,輕鬆地問: 「你跟我講話?」 「你不必假裝什麼都不知道,」他說得咬牙切齒,帶醉的眼睛更加驚心動魂。他實在是個太好看的男人,二十三歲已成熟得有滄桑感。「你曾經對我開出條件。」 思嘉眉峰緊攏。 「那些條件,你做到了多少?」她故意問。 「我不知道多少,我一直努力在做,」他說得激動,「但是——你不能騙我!」 「我騙你什麼?」她反問。 「到我做到了你要求的所有條件,你不能反悔。」他又認真,又嚴肅地說。 她考慮一下,還是冷著臉在說:「我相信自己不是那樣的人。」 「很好,我們現在握手為誓,」他用力緊捏著她的手,他知道弄痛了她,他不理,「要是有人反悔,她——她——」 他說不下去,他根本說不出什麼惡毒的誓言,他愛她唯恐不及,哪肯傷她?即使是言語。 看他急紅了臉,她反而笑起來。這笑容,令黯淡的燈光突然光亮起來。 「其實——你不覺得整件事都很荒謬?」她問。 「不荒謬,上帝可證明我的誠心。」他認真地說。 「你覺不覺得這件事才真象一齣戲?我們都在人生舞臺上扮丑角。」她說。 「不許你這麼說;」他脹紅了臉低喟,「我和你之間永不做戲,我要真實的一切!」 「這只是我的感覺!」她搖報頭。 「不要再說戲子,難道你和龐逸之間也是在演戲?」他率直地問。 她呆愕著,並變了臉。 「請送我回座位,我不想再跳。」好久之後她才說。 「不,我不會放你回去。我講動了你的心事,你被我看穿,害怕了,是不是?」他笑得有點殘忍。 「不!我不怕任何人,我做事不論對的,錯的,我自己負責,與任何人無關。」她生氣了。 「我喜歡聽你這麼說,與任何人無關,」他歎了一口氣,「你今夜又何必故意打扮成這樣來刺激我?」 「我為什麼要刺激你?」她開始心虛。 在他那對帶血絲的眸子前,她覺得無所遁形。 「因為你在意我,你刻意這麼做。」他一針見血,「你知道我會被刺激得老羞成怒。」 「我——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。」她狼狽地說。 「你知道,你完全知道,為什麼不肯承認呢?」他說。 「潘烈——」她憤怒地脹紅了臉,「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樣——這樣的男人,送我回去。」 她想說「死皮賴臉」的男人,終是說不出口。 「說完了話,跳完了舞,我自然送你回去。」他盯著她看,一刻也不放鬆,「我只是努力在做心目中嚮往的一件事,我不是無賴。」 「你——」她哼——聲,把臉轉開。 潘烈也不理,思嘉在她懷中,他已滿足,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事可以打動他的心。 「請——別再等在我家門外,」她突然又說,「這很無聊,而且——別人也會見到。」 「我沒有其他方法可以見到你。」他坦白又老實。 「你也不一定要見我,」她說得無可奈何,「你可以去看我演的電影。」 「我要看的是真真正正的你,不是戲裡的。」他認真地說,「我討厭不真實的一切。」 「你也演戲?」 「這是唯一最容易賺錢的正當方法,」他說,「如果有人保證我跳進火山不會死,而給我龐逸一般的財產,我會毫不猶豫地跳下去。」 「火山裡出來不死也——變了樣。」她輕輕說。 「變樣不要緊,外表我不在意,內心我還是我,我的心思意念不會變。」他肯定地說。 她似乎有些動容,但不能肯定。 「如果我說——那條件只不過是我隨口說的戲言呢?」她試探著。 「不,我當真的,永不是戲言。」他肯定得無與倫比。這反而令她不敢再胡亂說話。 「我不明白,你到底知道我多少?瞭解我多少?你只不過看了我的外表,就不顧——切地投下感情?」 「這是我的事,你所要做的只是——接受我。」他說。 她不出聲,柔柔的光芒在眼中掠過。 「現在已是第四首曲子,我們可以回座位了嗎?」她說。 第四首曲子?!他完全不知道!立刻帶她回座位,看見龐逸和蘇哲早已坐在那兒。 「談什麼事?這麼開心?」龐逸全無芥蒂。 「談拍戲。」思嘉淡淡地說。 蘇哲眼尖,竟看見她臉上的一抹紅暈。 「最可惜的是潘烈永不跟我合作。」龐逸笑。 「可能你這個人一生順境,想做什麼事都一定做得到!」蘇哲半開玩笑,「他想在你生命中加一抹遺憾。」 「若這是遺憾,就未免太大了,」龐逸笑說,「潘烈,我找你拍戲的心永不死。」 潘烈看思嘉一眼,忽然說: 「或者——會有這麼一天,不過那將是很多年以後。」 「為什麼要很多年?」龐逸問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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